雪落富春江

徜徉於富春江邊，每個人都會感歎，冬天不隻有寒風和冰雪，還有溫婉的陽光、通透的空氣，以及穿的既顧及冬天麵子又簡潔輕便的人們。

冬日的陽光，落在富春江上，斜斜的，暖暖的，甚至有些甜。深藍的水麵，像出水魚兒閃著無數鱗片，迷離得耀眼。

尤其在午後，陽光把大家都加熱起來，燥得人們紛紛去江邊享受陽光。三三兩兩，一邊閑聊，一邊聽江望水。被陽光照著，身體似乎透明了，臉都紅潤起來。

親水平台的魚市，依舊熱鬧，漁民並沒有因為天氣變冷，而減少收獲。陽光下，紅色的、白色的塑料魚桶，變得通透。江鰻、江蟹和各種各樣的魚在陽光直射下鮮活起來，透過魚桶看得見裏麵滑動的影子。人們指指點點，分辨著箬殼魚、船釘魚還是白鱸魚。

垂釣者一邊享受暖陽，一邊與魚兒鬥智鬥勇。水溫舒適，女人們忍不住下水搗衣，漣漪一圈一圈連綿不斷地擴散開去。

藍天白雲下，桂花樹依然濃綠。爬山虎終於把牆壁還原出來，像幹枯的蚯蚓一樣趴在原地，倔強地保留下一年綠的希望。集四季之氣的枇杷，冬開花，春結果，夏初熟，秋不凋。清秀的枇杷花，落滿車頂。

冬天裏的一把火在傍晚燃燒，夕陽把富春江燒紅了，泛著熱烈的光。《富春山居圖》裏民居的屋簷，鑲了道道金邊。

千萬別以為富春江的冬天始終是溫暖的。相反，每年冬天富春江一帶都會寒風呼呼，白雪紛紛。

下雪了，天地白茫茫一片。冬天不結冰的富春江，任憑飛雪入懷。兩岸堆砌了白色，江水仍然自顧東流，青綠的河麵渲染上連天的白蒙蒙。

江南下雪畢竟少。一年中，大雪更是難得奢侈幾回。每當此時，朋友圈的雪景比現實多得多。人們歡呼雀躍，相約去公園、廣場玩雪。

最考驗人的，是富春江一帶的冷。看天氣預報，數字並不可怕，但事實上一旦被這種透心冷包圍，濕漉漉的，室內室外一樣，像一把刀直割入骨子裏。冷得無法逃避、無法解脫。

曾有幾位東北朋友，因為喜愛富春江的婉約綺麗，打算就此發展。但是，僅僅過了一個冬天，就被恐怖的冷嚇得退回家鄉的冰天雪地裏。他們說，這種冷，像把人赤裸裸地拎起來，然後浸入水裏，真正受不了。然後總結：北方的幹冷是物理攻擊，南方的濕冷是魔法攻擊。“我是來自北方的一匹狼，在南方被凍成了狗。”

朋友說，能在富春江畔安全過冬的人，都是勇敢的人。

更有一群人，堪稱勇士中的勇士。在大多數人穿著羽絨大衣藏頭縮腳的時候，他們躍入水中，拖著顏色鮮豔的跟屁蟲，在富春江中遨遊。這群人，有的隻有十幾歲，有的已經八十多歲，年年如此，天天堅持，以驚人的毅力衝破冷風滾滾的江麵，使冬泳成為眾人敬佩的壯舉。

然後，無論是剛從水裏爬上岸的冬泳者，還是悠閑的散步者，在富春江邊品嘗冬天的第一顆草莓，都期待做個“莓心莓肺莓煩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