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閱讀吧
打開小說閱讀吧APP
閱讀更多精彩小說內容
目錄
設置
客戶端

第一輯 富春尋文

隻此富春

富春,作為縣名,第一次出現在世人麵前,是在前221年。距離2022年已有2243年。

三地“共享”“富春”四百四十六年

前221年,秦王命將軍王賁從燕地南攻齊國,俘虜齊王田建,齊國滅亡。從前230年開始,通過十年的征戰,到前221年,秦先後滅韓、趙、魏、楚、燕、齊六國,完成了統一中國的大業,建立起第一個以早期漢族為主體的強大多民族統一的大帝國——秦朝。戰國時期結束。

這一年,也就是秦王政二十六年,秦王政稱始皇帝,建立秦,劃全國為三十六郡,郡置守、尉、監,郡下設縣;廢分封諸侯之製;統一度量衡,定幣製,車同軌,書同文;遷六國富豪12萬戶至鹹陽;大興土木。

而之前一年,也就是前222年,即秦王政二十五年,秦將王翦“定荊江南地,降越君,置會稽郡”。此為會稽郡首見於史籍。會稽郡為戰國時期越國故地,而吳(今蘇州)為吳國及勾踐滅吳後越國的都城,秦以吳縣為治所。

分天下為三十六郡後,在會稽郡西部置故鄣郡,其轄境略同於漢代之丹陽郡,大致相當於今南京市、浙江西北一隅及安徽東南之地。富春縣為會稽郡二十六縣之一,富春居二十四。富春縣治所在今杭州市富陽區富春街道,轄境含今杭州市富陽區、桐廬、建德等地。也就是說,前221年始,“富春”兩字,為今富陽、桐廬、建德三地“共享”。

至225年,富春置縣已有446年。在這將近450年的時間內,富春曾屬荊國地;荊更名吳,富春依然屬之;富春縣曾被改為誅歲,屬會稽郡;又複名富春;後屬吳郡。

三國時“富春”析出三地

225年,農曆乙巳,魏文帝黃初六年 ,曹丕第三次攻吳,不聽蔣濟之言,遇上河水結冰,被孫軍打敗,至10月回師。並州刺史梁習討伐軻比能,大獲全勝。

225年,農曆乙巳,蜀漢後主劉禪建興三年,諸葛亮南征,爆發南中之戰。蜀軍擊敗雍闓、高定等叛軍。“用兵之首,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願公服其心而已。”後七擒七縱孟獲,平定南方。

225年,農曆乙巳,吳大帝孫權黃武四年,孫權以太常顧雍為丞相,平尚書事。“顧君不言,言必有中。”孫權令采武昌山銅鐵,作千古劍,萬古刀,各長三尺九寸。刀頭為方形,皆是南銅越炭所作,上有“大吳”篆字。

225年,析富春部分縣地置建德、新昌(後改壽昌)、桐廬3縣。建德縣,縣治在今梅城,建德之名自此始;新昌縣,縣治在今大同鎮勞村,均屬吳郡。

從此,在古代中國,那三地再也沒有回歸富春縣。也就是說,那三地隻有在1700多年前的總計446年時間裏,曾經“共享”過“富春”之名。他們脫離“富春”已1700多年。久矣。

“富春”唯此富陽一千七百多年

接下來,有關“富春”的“時間軸”是這樣的:

富春:226年,分丹楊、會稽、吳三郡之惡地十縣為東安郡,設治於富春城北18裏。析富春部分縣地置新城(後改新登)縣。富陽、新登兩縣建置以此而始。228年(三國吳黃武七年),東安郡廢。新城並入桐廬縣。富春縣仍屬吳郡。289年(西晉太康末),複置新城縣,屬吳郡,旋廢,並入富春。334年(東晉鹹和九年),複新城縣,仍屬吳郡。

富陽:394年(東晉孝武帝太元十九年),為避簡文帝生母宣太後鄭阿春諱,更名富陽,屬揚州吳郡,富陽之名始於此。463年(南朝宋大明七年),吳郡改轄於南徐州,富陽屬之。齊滅宋,富陽複隸揚州吳郡。

富春:549年(梁太清三年),改吳郡為吳州;侯景叛梁,占據富陽,改稱富春郡。

富陽:587年(陳禎明元年),複稱富陽,與新城縣同屬錢唐郡。589年(隋開皇九年),錢唐廢郡為縣,置杭州,富陽屬杭州,唐因之。廢新城,並入錢唐縣。607年(大業三年),改杭州為餘杭郡,富陽屬之。是年,複置新城縣,亦屬餘杭郡。

桐州:619年(唐武德二年),農民起義軍首領李子通稱吳帝於江都,改富陽為桐州。

富陽:621年(唐武德四年),李子通敗,複置杭州。以避國號諱,改錢唐為錢塘,複富陽之名,屬杭州。624年(唐武德七年),新城並入富陽。682年(永淳元年),複置新城縣,屬餘杭郡。742年(天寶元年),改杭州為餘杭郡,富陽屬之。758年(乾元元年),餘杭郡複稱杭州,富陽、新城屬之。907年(五代梁開平元年),太祖朱溫為避其父朱誠諱,新城改名新登,新登之名始於此。

富春:910年(梁開平四年),吳越國錢鏐憎惡淮南節度使楊行密,嫌“陽”“楊”同音,改富陽為富春。967年(北宋乾德五年),錢鏐析臨安縣地,置南新場。

富陽:978年(北宋太平興國三年),錢氏歸宋,富春又改為富陽縣。979年,改新登為新城。981年,析臨安地(原屬分水縣之南新、寧善、新登、廣陵、桐峴五鄉)置南新縣。1072年(熙寧五年),廢南新縣為鎮,並入新城縣。1138年(紹興八年),南宋定都杭州,富陽升為畿縣。富陽元屬杭州路,明清屬杭州府。

不難看出,除了有兩年時間使用過“桐州”一名外,1700多年以來,在今天以杭州市富陽區境內為主體的這塊土地上,富春、富陽,兩個縣名多次更替,相互增輝。富春即富陽,富陽即富春,千年印跡,已成為這片土地的基因。

富陽山水如詩

“天下佳山水,古今推富春。”一句詩就把富陽的山水置於古今中外頂級地位——富陽山水如詩。

富陽的山山水水,是擔得起這樣的讚譽的。

李桓在《富春舟中》中這樣寫道:“天下佳山水,古今推富春。我行三度至,風景數番新。淨碧迎窗入,空青拂麵勻。斑斕工點綴,瘦石自嶙峋。”

富春舟中,顧名思義,李桓記錄的是在富春江船行之中的所聞所感。《大清一統誌·杭州府一》記載:“(富春江)自桐廬經富春入錢塘江。”上從富陽境內淥渚鎮新港村開始,再往上溯為桐江;下到蕭山聞堰為止,再往下遊是錢塘江。全程約68公裏,其中,富陽境內52公裏。毫無疑問,凡寫富春江的,基本上都是寫富陽境內的風光。

“天下有水亦有山,富春山水非人寰。長川不是春來綠,千峰倒影落其間。”

這是唐代詩人吳融所寫的《富春》一詩,驚歎富春的山水不是人間景色,仙境一般。無獨有偶,1000多年後,有一位大家也發出了同樣的驚歎,著名學者季羨林曾遊富陽,1981年創作散文《富春江上》,寫他站在鸛山之上看富春江:“在我眼中更增加了明麗,更增加了嫵媚,仿佛是一條天上的神江了。”

吳融還寫有另一首《富春》,其中寫道:“水送山迎入富春,一川如畫晚晴新。”時值傍晚,天邊雲低,山水相迎,富陽風光令人迷醉。

吳融,越州山陰(今浙江紹興)人,生於850年,卒於903年,享年五十四歲。在他死後四年,曾經盛極一時的大唐帝國也走入了曆史,可以說,吳融是大唐帝國走向滅亡的見證者。吳融出生時,距離三國吳黃武四年已625年。可以想見,他筆下的富春,沒有理由往前跨越600多年,超出富陽範圍。除非設置特定曆史時期的故事或者小說。

好山好水自然引得詩人流連忘返,詩興大發。富陽山水入詩,不勝枚舉。孟郊讚:“造化絕高處,富春獨多觀。”紀昀賞:“濃似春雲淡似煙,參差綠到大江邊。斜陽流水推篷坐,翠色隨人欲上船。”鄭巢品:“古房關蘚色,秋徑掃潮痕。”羅隱描:“遠岸平如剪,澄江靜似鋪。”釋文珦歎:“一篙殘臘雨,千古富春江。”……智者樂水,仁者樂山。詩人在富陽讚美山水,陶醉於山水,把人格理想融化進無邊無垠的山水裏,浩瀚無垠。

唐代詩人孟郊,生活於751年至814年間;清代文學家紀昀,生活於1724年至1805年間;唐代詩人鄭巢,生活於唐懿宗時期;唐代詩人羅隱,生活於833年至910年間。他們生活的年代,距離三國吳黃武四年都有幾百年,絕不會把富春搞錯成富陽之外的地方。至於兩位本地詩人——錢塘人鄭巢、新城人羅隱,更是清楚得很。

情動於中而形於言,對中國人而言,自然山水是一座精神家園。詩人們不僅描寫富陽山水的自然美,還以山水寄情,懷舊、贈別、紀事,有時抒發其或愉悅、或惆悵、或失意之情,有時抒發感悟,富有哲理。富陽山水似乎懂人情解風情。崔塗:“試向富春江畔過,故園猶合有池台。”鄭穀:“深入富春人不見,閑門空掩半庭莎。”陸遊:“雙櫓搖江疊鼓催,伯符故國喜重來。”喻坦之:“此別三千裏,關西信更稀。”詩人們麵對富陽山水,忍不住一切景語皆情語,有的詩境空明淡遠,有的詩情充沛濃鬱。

富陽山水如畫

“富春江上山多好,子久圖來便得名。”一幅名畫《富春山居圖》又讓富陽的山水成為詩意棲息的經典——富陽山水如畫。

先不論畫。黃公望首先有一點,世人望其項背。他獨具慧眼,發現了富陽山水的美,並選擇在富陽富春江畔的筲箕泉過隱居生活。先生一生遍遊名山大川,對富春的山水情有獨鐘,從此與富陽結下不解之緣。畫家的審美眼光遠遠高於普通人,反過來說,富陽的山水是經典江南的秀美和潤澤,得到黃公望的肯定與喜愛。

富陽山水有幸,公望知音;公望先生也有幸,有富陽山水滋養脫俗心靈,激發創作靈感。

傳世名作《富春山居圖》不但藝術價值極高,而且顛沛輾轉命運多舛,加上真偽難辨,頗具戲劇性,因此此畫意義非凡,廣受矚目。在《無用師卷》上,黃公望題跋的第一句是“至正七年(1347年)仆歸富春山居”。這一句引發了一個千古疑案:

富春山,究竟在哪裏?

有人說,富春山在富陽黃公望隱居地附近。清代詩人朱英曾作《富春山》一詞:“富春山,丹崖綠樹蒼蒼。盡遨遊,山南山北,都成畫裏村鄉。駐鳴鞭,花洲桃豔;停過舫,茗浦茶香。高閣飛軒,危欄極目,煙波千裏數歸帆。共指道,赤鬆仙去,嶺上白雲橫,空餘得三分故壘,七裏清江。歎人生朱顏白發,多愁景短情長,倒不如尋山問水,安排著杖竹鞋芒。曉霧樟岩,夕陽花塢,相將童冠兩三行。日晏也,江邊緩步,歸去詠滄浪。嗟何必,吳山越水,始趁徜徉。”詞中的“赤鬆”,是位於富陽城東北的赤鬆山,離黃公望隱居地不遠。今人魏玉祥先生根據南宋地理大師賴布衣所著《富陽地黔》,考證更詳細的位置,在如今的富陽區委黨校後麵。

有人說,富春山泛指富陽境內特別是富春江沿岸的群山,並非特指某座山。黃公望在其另一幅名作《秋山招隱圖》中寫道:“此富春山之別徑也。予向構一堂於其間,每春秋焚香煮茗,遊焉息焉。當晨嵐夕照,月戶雨窗,或登眺,或憑欄,不知身世在塵寰矣!”近代詩人嚴修在登上富陽境內的山後,見水波浩渺,寫下《登富春山》一詞:“亂峰圍繞水平鋪,坡老詩中有畫圖。今日富春江上望,天然又是一西湖。”

有兩點是肯定的:一是富春山在富陽境內,二是富春山風光秀美如詩如畫。

筆者的看法是,富春山可以作為學術問題繼續進行論證,但是,實在沒必要與《富春山居圖》聯係起來。

黃公望說“仆歸富春山居”,並非說“到富春山來居住”,而是說“到富春來過山居生活”。元代,富陽為富春,已經深入人心,目的地指向富春這一地名,十分自然。而“過山居生活”,是古代文人雅士十分崇尚的閑情淡雅方式,非常符合作為藝術家黃公望的敘述方式。正如武陵桃花源,不知有漢,怡然自樂,超然出世,歸隱山林。

董其昌曾評說:在黃公望的作品中,畫體現的是意境。故而,《富春山居圖》解讀為“在富春過山居生活之圖”較為合適,而非“在富春山生活居住之圖”,後者顯然拘於世俗而無詩意,了無意境可言。

既然這樣,何須追究《富春山居圖》中的富春山是哪一座山呢?

中國畫是中國文化、美學思想、哲學觀念的集中體現。山水畫不是簡單地描摹自然風光,而是畫家精神的訴求與流露,是畫家人生態度的表達。創作和品味中國山水畫的核心,“神至”為尊,“形似”為忌。黃公望並不為畫而畫,畫隻是他用來表達自我生命的方式。在富陽,富春江畔,黃公望的內心世界與自然的山水融為了一體。

富春與富陽,其實是同一個地方的兩種表達。如今,富陽境內隨處可見“富春”DNA,地名有富春街,酒店有富春賓館,度假村有富春山居,農家樂有富春小憩,企業有富春控股,休閑有富春綠道,景點有富春桃源,小區有富春別院,農產品更是有富春山居係列……

到富陽,慢慢品味黃公望筆下的畫境,重巒疊嶂,林木茂盛,小橋流水,波光粼粼,平沙落雁……足矣。

© 小說閱讀吧, 版權所有

天津每日趣閱網絡技術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