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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天使班超大漢天使班超
司衛平、王斌

第三章 東望洛陽

當夜,班宅內一片哀哀的氣氛。

班超和班昭回來,就匆匆去了前院正房,族人和朋友們都等著他去說話。怎麼救兄長,他的心裏也沒有一點兒譜。

班家世代大儒的顯貴身份,追述起來也是常令平陵班氏一族引以為傲的。但老班家引述的祖先會扯到老金家,就是前朝重臣金日。金日是匈奴休屠王的太子,統兵駐牧武威對抗漢朝,後來兵敗被霍去病俘獲,歸順了漢朝,並將休屠王的祭天金人奉獻給漢武帝。漢武帝對金日十分賞識,封賞他入朝為官,並賜金姓。金日憑著自己的遠見卓識,在保護國家統一和西部穩定上建立了不朽的功績,得到了漢武帝和朝廷上下的褒揚。漢武帝不但對金日沒有異見,反而在病重托孤時果斷選擇了他和權臣霍光、上官桀等,並遺詔封他為秺侯。昭帝即位後,金日承擔起了輔佐少主的重任,忠君愛國,鞠躬盡瘁,死後被諡為敬侯,並陪葬茂陵。他的子孫後代皆以忠孝顯名,“七世侍中”而不衰,時間長達一百三十多年。金氏一門為鞏固西漢政權,維護西域地區的民族團結是有蓋世之功的。

而班超的外高祖父,也就是父親班彪的外祖父,是匈奴休屠王的嫡係曾孫金敞,也是金日的侄孫。有著一半的匈奴血統,有著金氏家族的背景,這就使得老班家在西北地域內也頗有聲望。

班彪能被以知書通經聞名於隴西的割據軍閥隗囂收攏在身邊,並力勸隗囂歸漢,還被大將軍竇融器重,又勸竇融轉而扶持光武帝,這些都與班彪金氏外孫的身份分不開。而班彪的哥哥班嗣,在西部地域遊學不輟的名聲,無不是鑲嵌在金氏的光環上。

如今,前朝廷經王莽更弦易張的新朝一亂,又經過數十年折騰,雖然今朝在表麵上繼續了前朝,但前朝世家的沉淪無不使人感到改朝換代帶來的落寞。班家所依仗的金氏再也不見了昔日的顯赫,班氏一族在人們的眼中也沒落了。班固的遭遇讓班超和族人們對此感受頗深,大家圍坐在一起,除了唉聲歎氣,都是束手無策。

“事兒明擺著,家兄冤不冤暫且不論,救人是必須的。誰家也不是有現成的道道擺著。我給各位長輩和族兄弟們施個禮,如果真有心給仲升使勁兒,就弄些活便錢,讓我上京城使去。”

班超說得非常誠懇,在長輩前一一施禮。幾個族中長者碰頭一商議,覺得在理,便開始號召各門各家回家取湊。

班超先往後院看望長夫人。長夫人躺在炕上病懨懨的,見班超進去,一激動就起勁兒咳嗽。班超隻喊了一句“主母”,心裏想好的話還沒有出口,淚水就流下來了。他抹去眼角濕漉漉的淚水,強忍嘴角的顫抖趨前安慰說:“主母,暫且把心放寬,我決計進京去兜踅,就是舍棄這條性命不要,也要把兄長給救出來。”

等班超要出去,阿母才趕到門口拉住他的胳膊交代說:

“說歸說,但怎麼救你兄長,我知道你心裏也沒一點兒譜。私修國史的罪很重,要不朝廷也不會親自下詔。你去告禦狀,那也是堪比登天的難事兒。去京城不比在家,多想想家裏還有俺三口婦道人,盡心盡情盡意,千萬別弄出魚死網破的事體。”

班超趕在日落前從偏門進了高知縣的內衙。進去二話不說,撲通跪在了正房的台階下。下人們不敢搭理他,慌忙喊出了高知縣。高知縣已經脫下官服,看著跪在台階下的班超,埋怨道:“仲升,你咋給我犯這急脾氣?這平陵城裏還真隻有你會這般為難我。”

班超恭恭敬敬地給高知縣磕了一個頭,說:“晚輩安敢為難太爺,火燒眉毛的事兒,隻是急得抓耳撓腮找不到門路。”

高知縣說:“我知道你會來,可也得等到明天呀!再說了,郡衙、州衙我還能去跑一趟,京城能是我說去就去的?你站起來,聽我一句話,趕緊扭頭朝回走。”

班超執拗地跪著,說:“太爺不給我拿個主意,我斷不會起來。”

高知縣頓了一下腳說:“那你就跪著吧,跪到啥時候也是枉然。世侄你找錯地方了,你以為我這裏是竇家塢?你就是跪爛膝蓋兒,也跪不出一個竇司空。”說完,竟然拂袖而去。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提到竇家,班超眼前一亮。竇家雖被踢出了朝廷,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在朝中還是很有根基的,要是竇司空肯幫忙,事情未必沒有轉圜的機會。

班超看著高知縣轉身回屋,雞啄米似的一連磕了幾個響頭,高聲呼道:“謝太爺點撥,小侄兒承情不過。”

班、竇兩家雖然是世交,可班超要求救於竇融也很難啊,不但必須赴京去說,而且已經近十年沒有來往,認不認這份情分也是未知。

班超向長夫人和阿母稟明想法。長夫人做主賣了幾十畝好地,勉強將赴京所需準備妥當。班固被押解進京還在路上,這邊班超帶著班紹,兄弟倆也已經追著上路。

班超和班紹出平陵一路向東南,經兩天跋涉先到長安城下,在城外露宿一夜,一路向東過華陰直奔潼關,過潼關經高柏至稠桑驛到陝縣,數日下來,兩個人已是疲憊不堪。在陝縣歇息一日,跟店家打探路徑後,沿周秦古道東行。出陝縣走交口向南,奔南陵,過雁翎關,沿永昌河東行至三鄉驛,再入洛河一路乘船直下洛陽。

兩人從陝縣出發,翻山越嶺又走了兩日,方到三鄉驛站外的一個水陸碼頭。這是一個大渡口,東去洛陽,西上長安,南下荊楚的客商都雲集在此。入秋時節,人來人往,非常熱鬧。班超兄弟雖然疲憊不堪,但還是決定不在此歇腳,搭船順河而下會省下許多腳力。兄弟倆在碼頭上四下裏問詢,才知道載客的船早走了,隻能坐在碼頭上等順路的貨船行個方便。在碼頭上挨個船家問,情願掏些船資,誰知那些船家不是擺手就是搖頭,十幾條貨船竟然沒有願意捎他們的,這讓班超十分沮喪。原來船家都對他們不放心,僅看他們身高馬大、衣衫不整,還拿著護身的刀械,誰不警覺?倒是有個船家看他們求得恓惶,心一軟就應下了,但要他們跟貨主說去。這也算是看到了一線希望,兄弟倆打躬賠笑,跟著船家坐等貨主。

不多時,貨主來了。此人年齡在三十歲上下,一張口就知道也是個走南闖北的幹練人。貨主把肩頭的褡褳朝船上一扔,說:“一個人也枯焦,又無錢可操心,一船的貨,還怕這兄弟們半道劫去不成?若不嫌棄窄狹,就捎你倆一腳。”貨主一躍跳上船。兄弟倆表示過感謝,也隨其跳上船。貨主將他們引至艙內,果見裏麵裝著滿滿當當的貨物,連下腳都難。

三人擠擠坐下,互道過名號,原來此人姓鄧名堰,乃京城藥材商,從西地采購了些茯苓、貝母、麝香等藥材,運往京城販賣。相遇就是緣分。

班超數出幾個五銖錢算作兩人船資,執意要給鄧堰。鄧堰不接,將班超的手推回去,說:“我看你們兄弟相貌堂堂,一臉英氣,肯定不是雞鳴狗盜之徒,今日一麵,改日相見就是故人。我是四處行走之人,安敢為賺你幾個小錢而失了交友大義。”班超見鄧堰說得誠懇,隻好將錢收起。他也是極好交友的,口才又好,此時卻絲毫沒有熱情陪鄧堰聊天扯閑。這上船是三鄉驛,下船就是洛陽城了,帝京的繁華雖然曆曆在目,但此行的前景卻陰暗不明,他擰著眉頭呆呆地望著牖戶,神色惶然,心思極重。

倒是班紹,見鄧堰如此豪爽,省了腳力還合著自己脾氣,一下子情緒就好起來。他不像班超遇事沉穩,不但話多,還愛熱鬧,奉迎著鄧堰說些天南地北的趣事兒,說說笑笑的甚是投緣。

商船在洛河上漂行一日,黃昏時分停靠帝京開陽門渡口。鄧堰上岸招呼腳夫卸貨。班超本想出力幫忙,聊表捎腳之謝意,但被鄧堰攔住,勸他們趕緊進城去找店投宿。班超兄弟隻好告辭,收拾好行李慌著進城去了。

帝京洛陽城巍峨闊大,氣勢恢宏,南麵緊臨洛水,北麵背依邙山,城製為長方形,因南北長九裏,東西寬六裏,故俗稱“九六城”。城內縱橫有二十四條大街,長衢夾巷,四通八達,並設有三個大型商業市場。都城共有十二個城門,這些城門“樓皆兩層,去地百尺”“朱闕雙立”,蔚為壯觀。每個城門有三個門洞,中間禦道供皇帝、大臣出入,兩邊門洞為居民通行。南邊城牆有四個城門,自西而東為津門、小苑門、平城門、開陽門。班超兄弟站在開陽門外,天色落晚,從城外進城的人不少,兩人排在人群中一點兒一點兒地往前挪。

班超自小就生於斯長於斯,若不是兄長受刑,自己都淡忘了這裏的繁華。他突然有些埋怨主母和阿母,不該回平陵那偏遠之地,如若能將就著熬磨下來,兄長未必會將修史當成終身大事,也許早該出仕為官了,自己也能混出一番名堂,但這京畿之地不是吃風屙沫的地方,一刻也離不開錢,真要是在這潑天繁華下戀著不走,他興許就是那岸邊橋頭的艄公苦力了。

兄弟倆一身風塵,倒顯得有點土頭土腦的“山氣”兒。倆人也不敢在意別人異樣的目光,邊往前挪邊商量著,是先找客棧還是先下館子吃飯。隻顧說話,沒承想一個莽漢像是無意般直通通撞了班超一下,頭也不回就直接跑了過去。班紹想要追上理論,被班超攔下來,他說:“今日不進城了吧,先在城外住一宿。”班紹不知道二兄長為何相攔,隻有跟著班超背著行李退出了進城的人群。

他們在街巷裏躲來閃去,外郭城的街道上也是人物眾多。坐在船上行了一天,坐船前兄弟倆就沒有吃東西,這時候才走幾步路,肚子裏就“咕嚕咕嚕”叫起來。班紹說:“不如就找個館子吧,實在忍不住了,肚子裏有食兒,就是找不下客棧,在路邊趷蹴一夜也是好的。”

班超想想也是,發現自己也已經是走一步路小腿肚子打軟,何況兄弟已是一天一夜水米未打牙。兄弟倆蹲在食客中狼吞虎咽吃個半飽,就不敢再下口,菽餅充饑。起身要付賬時,班超在身上亂摸索起來,原來是裝著散碎錢的兜囊不見了。他突然想起進城時被那莽漢狠狠的一撞,驚醒道:“著了道了。那莽漢原來是個捋錢的惡主。”幸虧身上還備著,班超讓班紹照看著行李,自己躲到街邊一背人處,先摸摸貼身的財物一樣不缺,懸著的心才放下。又拿出備用的錢去付了飯錢,趕緊帶著班紹離開。

班紹跟他走了兩條大街,都沒有找到便宜的客棧,車馬店都在城邊上。他對班紹說:“要想省錢,就回俺家的老宅住去,隻是十來年沒有住人,咱倆得好生拾掇一番。”

班紹早聽說兄長家在京城還有伯父購置的房產,一下子來了興致,慫恿著班超非要一起打掃,說:“金窩銀窩不如咱的窮窩,不花錢還住著氣勢,二兄長快帶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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