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的時候,我第一次收到了世家公子的表白,祝筠黑著臉跟他打了一架,轉頭給了偷笑的我一個腦瓜蹦。
十五歲的時候,祝筠的發小重病離世,他哭紅了眼睛,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緊緊攥著我的手不放。
......
十年生死兩茫茫,衛國的過往種種,早就刻骨銘心。
父皇說,是因為祝筠貪功冒進,才中了我方將領的計謀。
他被困在重重大軍的包圍中,萬箭穿心而死。
我跪在大殿上,伏著身子顫抖。
帝王審視的目光壓下,我卻終於勇敢了一次。
我說:「父皇,女兒不想成親了。」
九五之尊微微歎了一口氣。
於是我成了臨國的尚華公主,是入質衛國十載、歸來後帝王的掌上明珠。
我公開大肆召集麵首,逼迫那位結親的郡王主動退親。
我強勢插手朝廷,暗中收買死士為我效忠,對稍有不臣之心的臣子以雷霆之勢打壓。
我甚至介入儲君之爭,哄得小太子對我言聽計從。
尚華公主離經叛道,縱然朝臣數次勸諫,但帝王始終對我這個女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是我與父皇交換不成婚的約定。
父皇說:「你要做太子手中最鋒利的那把劍,替他蕩平皇位前的一切阻礙。」
4
宮女來為我被囚禁的地方點上蠟燭,我才驚覺已經陷入回憶裏這麼久了。
伺候我洗漱沐浴的人麵露譏諷,被我一盅熱酒澆在了臉上。
「對本宮容色不端,自己下去領罰。」
我懶懶地倚在榻上,聽著底下宮人們的破口大罵。
「一個亡了國的公主,還囂張到什麼時候?」
「哎,這你可就說錯了,」我好心好意地勸她,「雖然我家被奪了江山,但國還在,百姓依舊安樂,你不能稱我為亡國公主。」
我露出了一抹笑:「你可以稱我為前朝公主。」
「不過前提是周雲庭能登上皇位再說,否則現在這江山,依然隻認我上官家。」
宮人們的臉色驚疑不定,剛想反駁什麼,卻被一聲輕笑打斷。
周雲庭走了進來。
他麵色低沉地吩咐侍衛將這幾名宮人拖下去杖責,轉頭又對著我露出了神色莫名的笑。
「你在這兒倒住得舒坦。」
我貪婪地用眼神摹畫著他的容貌,不自覺放輕語氣:「我說了,這天下,不管是什麼,隻要阿雲想要,都可以盡數拿去。」
周雲庭沉默地坐在我的榻邊,摩挲著手上的青玉扳指。
是我為他從千裏之外的西邊重金尋來的那一隻。
「我皇弟,你們還沒找到他嗎?」我漫不經心地問他。
我知道,隻要一天沒有找到這位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隻要一天沒有退位詔書,周雲庭就永遠是犯上作亂的逆臣賊子。
雖然他現在已經是了。
周雲庭皺眉:「他藏得太深,我發動好幾撥死士去尋,也沒有蹤影。」
我笑笑不說話。
又沉默了半晌,周雲庭突然問了我一個問題。
「衛國曾經戰死的祝筠將軍,你認識他嗎?」
我渾身一震,卻在下一瞬間冷靜下來。
「認識,」我往身後的軟墊上靠了靠,「我曾在衛國為質,與他相識多年。」
周雲庭深深地看著我,眼中湧動著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