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嘶啞:「今天有人給我呈上了祝筠的畫像......」
他話沒說完,便被我笑著打斷。
「很像,你很像他。」
不是他很像你,是你很像他。
周雲庭的呼吸窒了一瞬,倏地俯身靠近我,手死死地攥著我的手腕,生疼。
我依舊彎著眉眼瞧他。
「相識多年......你,平日如何稱呼他?」
他的眼角又氤氳著紅氣,我的笑容擴大了幾分。
「阿筠。」
「什麼?」周雲庭以為我在叫他,與其疑惑,眼神卻鬆動了幾分。
「我說,」我一字一句地跟他解釋,「我一直稱呼他,阿筠。」
周雲庭的麵色瞬間變得煞白。
往日我寵他時,總是這般喚他。
「阿雲,瞧瞧我給你帶的新鮮玩意兒。」
「阿雲真好看,比我大臨任何一個男兒都要美上三分。」
「阿雲的字寫得真好,給本宮寫上一幅,掛在床頭夜夜欣賞。」
「阿雲......阿雲......」
往事一幕幕,我想周雲庭一定想起來了。
阿筠,阿雲。
從始至終,我都當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替身。
5
周雲庭的神色驟然變得暴怒。
他摔碎了身邊的碗盞和玉器,咆哮著讓殿內所有的宮人全都滾下去。
然後,像他逼宮謀反那日一樣,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他說:「上官月,你真是好樣的。」
他喘了一口氣,繼續威脅我,嗓音幹澀:「現在,說你愛我,我就放過你。」
我閉上了眼睛,溫順地等死。
不知道,祝荀萬箭穿心而死時,腦海裏會想起什麼。
我不奢求他能想起我,他最好永遠不要再想起我。
最後周雲庭還是放開了我。
他的眼睛通紅,盛怒之下偏藏著幾分委屈。
半分不像血洗我上官皇室時冷酷的樣子,倒像是我曾經替他教訓那些輕視他的臣子時,他看向我的樣子。
當時他說:「願為公主赴死。」
現在他說:「你真該死。」
周雲庭一副我辜負了他的模樣,我卻半分波瀾都沒有。
從始至終,我從未說過喜歡他。我隻是寵著他。
融花樓裏他眼如秋水般靜默地看著我,隻一眼,我便豪擲千金地為他贖了身。
我逼迫某位倒黴的國公爺收了他為樣子,給了他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
一張肖似祝筠的臉,本可以讓他體麵地永遠生活在我的公主府裏的。
可是誰讓他生了背主的心思。
曾經信誓旦旦,不還是借著我的臂膀,攀上了朝中各位重臣的高枝。
他很會借勢,仗著我為他撐腰,行事愈發肆無忌憚。
官場、政事、兵權,他一樣一樣地蠶食。
前段時間父皇病重,是周雲庭帶兵圍困了父皇的寢殿,逼得我皇弟,名正言順的太子倉皇出逃,至今下落不明。
父皇將他安插在我身邊時一定想不到,正是他養得這條狗,反咬了主人。
把他從皇位上拽了下來,咬得體無完膚。
6
自從那天周雲庭來我宮殿裏大鬧了一場,我在宮裏的日子越發不好過了。
他吩咐宮人不許克扣我的吃穿用度,是以我並沒有受到物質的虐待。
隻是沒人理我,所有人都麵色冰冷,或憐憫,或憤怒,或恐懼。
總之,我又好像回到了剛開始去衛國當質子的日子。
但我這種情況並沒有持續很久。
有宮人傳來消息,周雲庭要準備登基了。他聯絡了朝中的大半臣子,準備在半月後舉行登基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