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眶紅了,想爭榮誇耀的心也沉了下去。
無論如何,阿娘希望我活下去。
父親滿眼關切的看著我。
“羽兒,你是不是不舒服?爹爹這就派人去找大夫。”
我按照父親期待的樣子,嬌怯怯的垂下了頭。
“父親,羽兒害怕,幸好沒被欺辱,不然......羽兒隻能以死明誌了。”
“羽兒的事不宜聲張,無論父親如何安排,羽兒都無怨言。”
“但......宮女阿穗把血詔送了出來,死在叛軍箭下,救國的人是她,請父親奏明皇上。”
父親很滿意我懂事識大體,連連感歎說我長大了。
阿穗被追封為護國公主,下葬那日,半個京城都去憑吊。
可惜,我不能去送一程。
父親不許我再去盛家書塾讀書,讓我安心養傷。
我的右臂逐漸轉好,陰天下雨時酸疼酸疼,像有蟲子在咬。
右手止不住的顫抖,我原本一手好字,能寫王柳顏趙,現在醜的不堪入目。
大姐夫碰巧救了新皇,成了新貴寵臣,封侯拜相,一時風頭無二。
世人不知盛家的功勞,理所應當的認為,父親和哥哥的晉升,全憑大姐夫的關係。
父親麵對同僚的譏諷,氣的咬牙切齒,麵上仍是人淡如菊寵辱不驚。
回到家就開始發瘋,摔了一堆茶盞。
“我想好了,把羽兒記到大娘子名下,嫁給我的門生,文茂,這孩子世代務農,但早早中了舉,前途無量。”
“羽兒嫁過去,那些罵我貪慕富貴的流言,便可不攻自破。”
用我的一生,換他的名聲?
提筆的手頓了頓,我透過蜀錦屏風,顧小娘滿臉震驚。
“可......羽兒早就跟伯爵府梁公子定了親。”
父親鬆了鬆衣領,循循善誘道。
“羽兒是庶女,又廢了一隻手,不應嫁入高門。”
“讓四丫頭嫣兒嫁入伯爵府,嫣兒是嫡出,年幼,在過三年才能出嫁,那時風波也平了,正合適。”
我氣得掰斷了紫毫筆,渾身冰涼。
在父親的眼裏,子女算什麼?
滿足自己私欲的棋子嗎?
顧小娘急的都快哭了。
“梁公子跟羽兒同窗多年,青梅竹馬,早就非羽兒不娶了,怎麼能換人呢?”
父親沒了耐心,冷聲道。
“他一個傻子知道什麼?嫣兒比羽兒嬌豔的多,他高興還來不及。”
顧小娘淚盈於睫,跪在父親麵前哀求道。
“主君,雪兒求你了,羽兒自小金尊玉貴,受不了苦,您....再挑一挑好不好?”
我實在按捺不住,闖了出去。
“父親,以庶冒嫡是大罪,羽兒不敢嫁。”
“父親正在風口浪尖上,若被有心之人揪出把柄,盛家多年的經營將毀於一旦,求父親三思。”
父親麵若冰霜,眯著眼睛,向我走進了幾步。
“不敢?”
“當初你拚死送血詔,怎麼沒說不敢?”
“婚嫁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說話的份?”
“許小娘美貌柔順,顧小娘才華橫溢,你呢?什麼都沒學到!”
我咬緊牙關,冷聲道。
“我阿娘逆來順受了一輩子,結果呢?一屍兩命難產而死!”
“父親,你對我阿娘,有半分惻隱之心嗎?”
“砰!”
白玉茶盞在我腳邊粉碎。
父親還不解氣,高舉著手要打我。
顧小娘抱住了父親的雙臂,他推了一下推不開,才收起了巴掌,怒罵道。
“忤逆不孝的東西,你已經廢了知道嗎?”
“廢了!”
“從今日起,你禁足待嫁,好好學學怎麼繡鴛鴦,怎麼當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