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拂袖而去。
顧小娘抱著我哭了半宿。
夜半,她霍然起身,抹了一把眼淚,把屋裏能摔的東西都摔了,連阿娘親手給我刻的青石硯台都沒能幸免。
我俯身去撿硯台,顧小娘一把扯住我的領口,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盯著我。
“羽兒,你不能安心待嫁,絕對不能!”
顧小娘將半生顛沛流離化作一聲歎息。
“我原是世家小姐,抄家時被人送到盛家,成了老太太的丫鬟。”
“主君不喜大娘子寡淡無趣,愛我美貌有才情,我懷上了他的孩子,在大娘子生育之前生下了蘭兒。”
“大娘子恨我,老太太也恨我,可那又怎麼樣?”
“不還是得喝我的妾室茶?”
“我是下賤,但好歹我賤的明明白白。”
“你爹算什麼東西?”
“跟嫡母的婢女白日宣淫,還有臉自詡文官清流,為了名聲,把蘭兒嫁給了低賤的兵魯子!”
“蘭兒苦熬十年,才熬得夫君封侯拜相。”
提起大姐姐,顧小娘的眼眶中蓄滿了淚。
“難得過了幾天好日子,主君又嫌你大姐夫招搖放肆,屢屢寫信斥責他!”
“你大姐夫不敢駁斥你父親,就給蘭兒臉色看,縱容小妾害蘭兒小產。”
顧小娘的聲音顫抖,滿臉悲痛。
“我的蘭兒,她才三十歲.......就積重難返,重病纏身了!”
“我之前瞧不上梁二郎那個傻子,可現在,你若嫁給文茂,隻會比蘭兒更差。”
“主君提過好幾次,說文茂有他年輕時的風範。”
“我呸!他算什麼好東西嗎?”
“羽兒,你聽我的,嫁給梁二郎!”
我低頭沉思。
梁二郎是個花心成性的傻子。
有一日,夫子讓我們以泰山為題作詩。
泰山是曆代君王封禪祭祀之地,同窗們心領神會,寫了不少頌聖詩。
梁二郎張口就是。
泰山高,高又高,石頭堆成大山包。
夫子當場勸他回家種地。
我瞧不上這個傻子,但跟青年版父親比起來,傻子可愛多了,至少有錢有爵位。
三日後,我扮成丫鬟,隨著顧小娘去玉清觀拜佛。
馬車停在玉清觀門口,車來車往絡繹不絕。
我敏銳的察覺到一道精光閃閃的目光對準了我,像是能把車廂看穿。
我下馬車時故意腳下一滑,軟軟的摔到了地上。
梁二郎當即衝了過來將我抱起。
“三妹妹,我想死你了。”
我捂著腳踝,硬擠出兩滴眼淚,咬著嘴唇軟聲道。
“我的腳好痛,好像是崴到了。”
梁二郎將我抱上了馬車,我有些詫異,我以為他會抱著我,風風火火的去找大夫。
信奉“嫂溺,叔援之以手”的父親,聽到風言風語,隻能咬著牙促進這門婚事。
梁二郎急不可耐的撕扯我的衣服,幾乎是下一秒,我就隻剩褻褲和肚兜了。
我捶打著他的肩膀,“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回應我的,隻有梁二郎不講道理的橫衝直撞。
“好妹妹,你就給了我吧!”
“砰。”
我抓起白玉棋盤砸到了他頭上,他滿頭是血,疼的齜牙咧嘴。
婚前交往過密,和婚前在馬車上苟且可不是一個性質的事。
如今的情形,足以將我浸豬籠。
我慌張的穿好了衣服,一腳踹到梁二郎身上。
“你快走!”
“三妹妹,你別生氣,我這就回稟父親,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娶你過門當大娘子。”
我以為蠢人能憑我擺布,卻忘了,最難預測的就是蠢人。
梁二郎抓住了我的手。
“三妹妹,我......”
父親扯開車簾,瞪著我驚天動地的大喊一聲。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