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易斷,錦瑟難鳴
原來,淩慕辰讓陶蓁扮作錦瑟,將真錦瑟藏於未去前線的心腹戚風家中,已有四月餘。幾天前,戚風的母親急病發作,錦瑟急匆匆地去抓藥,卻一去不返。
“找不到,就不要回來見本王!”淩慕辰道。
殷王府上上下下出動,找了三天沒有找到錦瑟的影子。端木玉舯三天沒合眼,找遍了全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淩慕辰心病再次發作,疼得昏了過去。
陶蓁隻得切了洋蔥哄貓兔子哭了,把眼淚入藥。淩慕辰才昏昏沉沉地醒來,醒後第一句話便是:“找到錦瑟了嗎?”
陶蓁安慰道:“我們還在找,很快就能……”話音未落,她的小辮子就被端木玉舯揪住,連人亦逮了起來:“小陶,趕緊換身漂亮衣服,跟我走!”他的雙目已布滿血絲,嘴唇幹裂,滿臉胡楂,一身酒氣比往日更濃些。
陶蓁便問:“去哪兒?”
“青龍幫。”端木玉舯道,說著又飲下半壇女兒紅。
陶蓁心領神會,原來他竟是要去流氓的幫會索人。
陶蓁靈機一動:“青龍幫怕不是我們想去的地方。他們不敢,我倒不如換一身男人打扮,跟你去青樓吧。”
端木玉舯一怔:“青樓?”
陶蓁點頭:“幫會裏講的是義氣,你套不出話,怕也索要不到人。我們倒不如扮作尋歡的男人,沒準能從女人的口中聽到些風月消息。”
端木玉舯忽然開竅:“好主意,你給我打扮得漂亮點,最好抹上胭脂粉,戴上珠寶!”
陶蓁搖頭:“我要扮喝花酒的男子!”
“你細皮嫩肉的,還那麼矮,哪裏像個男子!這青樓女,你不扮也得扮!”端木玉舯低聲說道,“你不是自稱大美女嗎,考驗你魅力的時候到了,就不想試一試?而且,事成後,給你三百兩銀子。或者,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陶蓁望著端木玉舯滿眼的血絲,微微一怔,似是明白了什麼。人,由淩慕辰的貼身侍女給裝點一新,被端木玉舯扣押著送去了京城最大的青樓——芳滿樓。
“我不去!”陶蓁把那青紗的衣服緊裹,披上一件厚實的緞衫。
端木玉舯怒道:“不去讓王爺把貓兔子燉了!”
“無恥!”
陶蓁隻得嘟著嘴,由端木玉舯送入了紅粉香熏撲鼻的地方。一樓盡是庸脂俗粉,熏得她連打好幾個噴嚏。她雖不是傾城佳人,然肌膚雪白,嬌俏可愛,亦是吸引了不少男子的目光。她隻得紅著臉,挪開一支支臟手。
她果斷地上了二樓,隻見一處處的雅間,裏麵鶯鶯燕燕,喧鬧不止,歌舞升平。潛至第一間,窺見一幫華服的奸商在圍賞一位歌姬舞蹈。腦滿腸肥的人,不像是他們要找的,陶蓁悄悄地閃開了。再潛至一間門口,聞聽是一幫文臣在跟一位藝姬吟詩作賦,倒也說了些文雅浮華的豔麗辭藻。陶蓁搖頭。
再到另一間,見一些女子正和一幫老骨頭們拚酒,陶蓁又躲開。穿過徐徐的回廊,潛至最豪華宏大的一間屋子門外,隻見珠簾繚繞,香熏濃鬱,就連門都是鎏金鐫了紋龍雕鳳的。落腳之處,更是用剔透的水晶地板鋪就,看得見錦鯉在腳下遊泳。隔著珍珠綠鬆石簾子,遠遠的,聽到鬧聲非凡。她果斷地潛至一側,戳開窗紙,瞥見一幫人擁著一個華冠華服的俊俏青年酣飲。
這俊俏青年黑色大氅加身,滾金盤龍紋的錦緞長袍,他舉手投足間,更是不覺間將笑擁天下的霸氣流露。莫非是哪個王爺?陶蓁心下一喜。
仔細看著這人,見他腰間的九龍玉佩與淩慕辰的十分相似,別著一把鏤金波浪紋鑲藍寶石的劍,更是與江湖上傳說的“水藍”名劍十分吻合。看真切了,他的眉目之間,也與淩慕辰有三四分相似。
“趙先生請,葛大俠請,周少俠請!美人們,都幹了這杯!”
聽其聲音,中氣十足,似有幾分內力。再觀其人,麵南而坐,拇指上的玉扳指,亦是珍稀的血絮黑玉。他身邊的三個男子,雖是長袍書生裝,然一個身材高大精壯,像是習劍的高手;另一個小巧瘦削,倒像是個輕功行家;第三個男子生得瘦長而貌美,一身紫衣,略袒胸腹,麵如女子,十指結實地用鹿皮包裹,倒像是個使毒的。
忽然,走過來一個小倌,手裏端著一個銅鎏金缽,熱氣騰騰地盛了一對羽色鮮豔的鴛鴦。陶蓁便問:“小哥,裏麵那幾位公子是何方神聖?”
那小倌說道:“這你都不知道?那是湯王爺呢!”
陶蓁點頭,都道湯王淩慕珣英武善戰,廣結英豪,果然如此。
陶蓁繼續看下去,見這大屋的四周被名字畫點綴,《洛神賦圖》掛於中央,畫中人衣袂流暢飄飛,竟是一幅真跡!眾人正在飲酒言歡,而那個紫衣的男子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飛鳥紋金酒杯,卻將主動投懷送抱的一個羅衣豔女一腳踢開。一聲嬌滴滴的慘叫之後,湯王淩慕珣斂色笑道:“這都是淩某人為先生們精心準備的,不入先生的眼,非常抱歉。不如,讓十一娘再挑幾個進來?”
陶蓁雙目豁然一亮。她剛要推門入內,卻被門外一個滿臉胡子的中年漢子摟住。
“姑娘你叫什麼?來陪我玩玩啊!”那虯髯漢子涎笑道。
陶蓁揮起一拳,將那漢子襲暈過去後,潛至旁邊的一叢花後。見名為十一娘的老鴇送了幾名姑娘入內。待老鴇離去,她便大大方方地推開門,以她自認最為嫵媚的姿態。
“我來遲了!”陶蓁笑道。
然而,她雖五官清麗可人,卻身量未足,在那一群豐腴嫵媚的名妓之間,並不出眾。那湯王淩慕珣淹沒在鶯鶯燕燕中,並未注意她。那幾位武林中人,唯那個袒露胸腹的紫衣男子衝她狡黠一笑:“喂,你是來湊數的嗎?”
陶蓁氣得擰了擰鼻子:“當然不是!”
“那麼瘦小,新來的吧!”一個豐滿的濃妝女子把她往後一推。
“穿得好寒酸啊,也不置備點好的行頭!”另一個女子將她往後一攔。陶蓁擰了她一記屁股,疼得她大叫,再不敢言。
陶蓁開始細細地打量這身邊人:湯王淩慕珣左擁右抱懷中的女子,盡是上等姿色,且身材豐腴可人。陶蓁心中的疑慮,更是明朗了幾分。她便隨口讚美身邊一個女子說道:“姐姐你好美,怕是京城第一美人錦瑟也不如姐姐!”
正在飲酒的湯王果然手中一頓,人卻笑道:“那是自然,群芳樓的姑娘個個都傾國傾城!來,咱們繼續喝!”舉杯時,她終於窺到他手腕處的抓痕,似是新傷。
陶蓁借機離開,剛出這煙柳之地,便被一身酒氣的端木玉舯攔住:“打探到什麼消息?”
陶蓁說道:“沒有打探到,不過我懷疑是湯王做的,因為他喜好的類型,全是錦瑟姑娘那樣的!而且,他手上有女人指甲的抓痕。
端木玉舯怒道:“煙花女子,你也敢拿來跟錦瑟姑娘比!”
陶蓁伸手:“三百兩銀子,給我!”
端木玉舯從馬車一頭拿起一小壇女兒紅,一口飲盡說道:“笨丫頭,如果是他做的,那他為什麼還來尋花問柳!”
陶蓁說道:“他這是為了收買人心!為的是討好那幾個江湖中人!”
端木玉舯再飲下半壇子酒,往路邊一扔,砸個稀爛:“無憑無據的,你再去找些證據,就從他的手下入手!”
陶蓁說道:“不去。”
端木玉舯雙手抱拳,低首咬牙說道:“當我求你。”
陶蓁隻得再次潛入,隻見紫衣男長臂一揮,便將她狠狠地摟入懷中,嘴上卻是柔聲說道:“姑娘,你剛才去哪兒呢?”她剛要掙紮,卻被他死死抓住了手腕,“好筋骨,姑娘內力不凡,看上去武功不錯呀!”
她一聽,心下一慌,隻見一條黑斑水蛇從他的手臂處飛出,吐著信子直撲向自己的脖頸。陶蓁慌忙一閃,毒蛇撲了個空,再撲上來,被陶蓁抓住了七寸,扔到地上,沒了氣息。
“她是個奸細,不要放走她!”紫衣男說著,揮灑長袖。
“我不是奸細!”
她欺身一閃,幾十條花花綠綠的毒蛇如落網般飛撲過來,隻得仗著輕功欲要飛身從兩層樓跳出。紫衣男子迅速抓住她的雙腳,她運力欲逃,對方卻死死地將她扣在窗邊。
“好輕功,好內力!還說自己不是刺客?大家保護好湯王爺!”那紫衣男子又拋出一堆毒蛇。
眼看腿腳被牢牢捉住,陶蓁忙將窗門一拽,擋住了紫衣男的群蛇。另外兩個武林高手亦抄起劍和手中的暗器,要上前擒拿。
陶蓁仰頭一躲,閃過了兩枚刺向喉嚨的飛刀,驚慌地衝窗外大叫一聲“非禮啊!”隻見風似的從窗口跳進一個人,在眾人未反應過來之時,強行將陶蓁劫走。
待端木玉舯和陶蓁灰頭土臉地歸來,依舊未從湯王淩慕珣的幾位賓客口中打探到半點消息。
回到殷王府時,淩慕辰剛能坐起來,見端木玉舯滿臉胡楂,陶蓁滿頭亂發,說道:“辛苦你們了。”
陶蓁忙說道:“不辛苦!”猶豫了片刻,終於鼓起勇氣道,“王爺,要是錦瑟姑娘做了別人的媳婦,你生氣不?我懷疑錦瑟姑娘被別的王爺擄走了。”
淩慕辰狠狠地剜了陶蓁一眼:“放肆。”
“王爺,錦瑟姑娘的姿色,京城的男人誰不知道?哪個大臣家的少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欺負王妃?所以,我懷疑是其他王爺或是太子做的!”陶蓁道。
寢殿內,忽然就生出一股冰涼徹骨的寒氣,陶蓁渾身打了個顫,發現那寒氣竟是自淩慕辰的身上散發出的。然而,他終是一言不發,倚著靠墊半坐在榻上,寂寂如冰。陶蓁亦不敢再言。窗外,不知何時,竟紛紛揚揚地下起了小雨。昏暗的大殿,隻聽得到雨聲,滴答,滴答。
不知過了多久,隻聽淩慕辰說道:“小陶,你先去休息。”
陶蓁知淩慕辰有話對端木玉舯講,隻得離開。
陶蓁剛離去,端木玉舯便說道:“是要棋盤嗎?”
淩慕辰不言,端木玉舯便端來棋盤。慕辰先執黑子,思忖了許久,一出手,便落在中央天元上。兩人對弈多次,這是他第一次以這種方法示人。
“你不想占據四個角嗎?這是什麼意思?”端木玉舯十分好奇,忽又點頭,“也對,好的位置早就被占據了。”
黑子,白子,啪啪地落下。起初,端木玉舯的白子占據四角八方。爾後,隻見淩慕辰的黑子在棋盤中以天元為心畫了一個十字,縱橫棋盤。
“瘸子你是瘋了,還是想自取滅亡?”端木玉舯開始在棋盤上廝殺,咄咄逼人地要取他的黑子。淩慕辰卻極力避開廝殺,緩緩從邊地切入。慢慢地,黑子在棋盤上占了上風。
“你這種打法能不能贏呢,我是不知道,但是,這種打法確實適合暫時弱小的一方。”端木玉舯興致更濃,仰脖將腰間酒袋的酒一口飲盡,繼續在棋盤上咬著黑子不放。隻見淩慕辰的黑子已將棋盤滲透,慢慢地,淩慕辰開始猛打猛追。
“你一開始已經料到是誰做的,是嗎?”端木玉舯直言不諱道。
淩慕辰不語,再落一子,黑曜石般的眸子瞳孔一聚。
太子淩慕瑄文采斐然,會一手好畫,風流成性,表麵上卻是極為愛護淩慕辰;三王子湯王淩慕珣為人霸道,府上食客家臣眾多,妃子美人也眾多;五王子淮王與淩慕辰年紀相仿,小時候極其愛慕錦瑟。然而,太子做事謹慎,這事的主使者,必是他的三哥或五哥。
“你恨自己是個瘸子,處處受你的王兄們欺辱,對嗎?可是你現在不夠強大,以你目前的狀況,你必須忍!你猛打猛追的時機,還在後麵!”端木玉舯道。
“本王饒不了他們!”
淩慕辰將那一枚黑子捏的粉碎,端木玉舯一揮手,將那整籠的白子都化作煙粉,說道:“你遲早會有這種力量的!可是,我們需要時間,也需要證據!”
淩慕辰密派人手去三王子、五王子府上打探。陶蓁查到五王子正與粉妝玉琢的男寵日夜相伴之後,便潛至最有嫌疑的三王子湯王府打探。白天化妝成賣花姑娘、賣菜老嫗,仍一無所獲。
最後,她幹脆化妝成賣身葬父的丫頭被管家買了來,作為湯王新娶侍妾的丫環。看到侍妾淩美人的那一刻,她著實雙目瞪圓了:隻見這女子明眸似水,雙唇含露,酥胸漣漪,不是錦瑟又是誰!
陶蓁不動聲色地跪拜,美人先是一愣,雙目淒婉地扶起她來,卻又不語。
“淩美人自小是啞巴。”管家急忙說。
那美人竟珠淚盈落,管家不忍地扭過頭去。
陶蓁垂眉順眼地說:“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侍奉好主子。”
房裏的雪瑛卻說道:“你是新來的,隻管熬藥就好。”
陶蓁溫順地說道:“是。”便被派去熬藥,當藥材到手的時候,更是驚呆了,曼陀羅花……是迷人心智的!
陶蓁手持藥材,竟無法下手。她跑去找淩美人,卻被屋外的煞氣嚇得渾身寒毛倒豎——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五個功夫絕對不在自己之下的高手!雖神龍不見人,深厚的內力,卻是藏不住的!這幾個人散發出的氣息,更是帶著一股毒蠱的氣味,他們還會用暗器。
陶蓁暗自盤算了一下,自知不是對手,便借機逃了出去,回到殷王府向王爺稟報一番。淩慕辰狹長的丹鳳眼先是垂下眼睫,抬眼的時候,陶蓁渾身一顫,銅雀也打了個寒戰。
“啪!”
淩慕辰一甩衣袖,軟劍飛出,古董花瓶、二十尺的紅珊瑚、瑪瑙盤劈裏啪啦地碎了一地。恰好晚棠端藥進門,連那藥碗也被他揮劍打碎了,淅淅瀝瀝地潑了晚棠一身。
“王爺息怒!”銅雀戰戰兢兢地說道,“您可千萬別氣壞了身子,便宜了外人!”
陶蓁也忙跪地說道:“王爺別生氣,請給我們三日時間,待我們救回殷王妃!”
淩慕辰先是目光如電,緊接著,雙唇煞白。
“當”的一聲,端木玉舯推門進來:“喂,瘸子,你瘋了?發生什麼事了!”
淩慕辰從床榻上撐直了身子,目光如水般平靜:“本王要血洗湯王府。”
“不可以!瘸子你聽我說……”端木玉舯道。
“誰攔本王就割誰的舌頭!”淩慕辰打斷道。
端木玉舯先是將拳頭捏得啪啪作響,強壓著火氣走上前去。淩慕辰一劍逼向他喉嚨,端木玉舯卻赤手捉住了劍刃,鮮血從他的手上簌簌地滴落。
“瘸子,你別激動好不好?明明是他罔顧倫常,你卻想讓天下人罵你不義!”端木玉舯怒道。
“那錦瑟姑娘怎麼辦?”陶蓁問。
端木玉舯怒道:“你不是有父皇嗎!”
淩慕辰一雙冰刀子似的丹鳳眼血紅開來,先是怒視著端木玉舯,緊接著渾身顫抖地收了劍。銅雀端了一杯參茶喂他喝下,他依舊是滿眼寒煞。
他從袖中輕輕地摸出一個羊脂玉的鐲子,一支千鳥鮫珠的釵,一枚血鴿紅寶石戒指。本是送給錦瑟的,他捏著,捏著,生生將那寶石戒指捏變了形。血鴿紅寶石掉落在他的白孔雀絲絨被上,分外刺眼。
窗外忽然響起一陣隆隆的驚雷聲,長長的閃電,劃破蒼穹。驀然間,豆大的冰珠子從空中落下。後院中,無數落花都被打落在塵埃裏,再也尋不見。冰冷的雨珠子,落在瓦片上,聲聲敲在他的心上。他木然地摸出丸藥,一粒,兩粒,按入口中,卻忘記了吞咽。
“王爺,您喝水。”銅雀戰戰兢兢地將水送到他的唇邊。他奪過來,自行飲了一口,卻又嗆住了,將那蒼白的麵色咳得通紅。銅雀和晚棠忙替他拍背,被他一一攔下。
良久,他布滿紅血絲的眸子卻幽深起來:“都出去,本王要沐浴更衣。”
一幹人隻得都退下去。
銅雀將周圍的火炭爐燒得滾燙,水卻是一如既往溫熱。淩慕辰冷冷說道:“水太涼。”
“銅雀。”淩慕辰麵無表情。
“王爺,奴才在。”
“本王是個廢人,是吧。”淩慕辰道。
銅雀急忙解釋:“哪兒的話啊,王爺小時候受過傷,這不是您的錯。您看,您這次的戰功多顯赫啊。您是所有王子裏最懂得隱忍且最有天賦的,所以才會有那麼多人跟著您。”
兩人正說著,卻聽一陣穩健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淩慕辰忙使個眼色,銅雀急忙緘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