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毅鬆，你把你看到的事情都說一遍。”繁空對大兒子吩咐道。

“我和娘半個時辰前就在林外等著了，看到方春桃走到這裏的蓄水池邊，故意把衣服弄濕穿上，然後假裝和你撞上。”

方春桃壓根沒料到自己這番舉動被人從頭到腳看了個遍，明明進門時謹慎得很，此刻臉上的顏色變得青一陣白一陣，羞愧難當，再也待不住，抽泣著轉身跑了。

“娘，我明白自己錯了。”衛閑諾膝蓋一彎，跪倒在繁空跟前，滿臉懊悔地說：“您說得對，我這些年讀的聖賢書算是白費了，娘，您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不原諒。”繁空語氣冷淡。

“娘？”衛閑諾跪著挪近繁空，一臉委屈地望著母親：“我真的知道自己錯了，如果您不原諒我，我就一直跪在這裏不起來。”

“那你就跪著吧。”繁空撂下這句話，繞過二兒子離開了。一想到衛閑諾的性格將來恐怕也會變成負心漢，而方春桃又不像秦香蓮那樣溫順孝敬，為了將來的安寧日子，兩人絕不能在一起，免得鬧得雞犬不寧。

衛閑諾沒想到母親真的丟下他自己走了，望著母親匆匆走出林子的身影，他也不再跪著了。萬一這時有人進來，看到他這副模樣，臉麵可就丟盡了，連忙起身追了出去。

外邊的村民紛紛和他打招呼。

繁空依照原主的習慣微微點頭回應，衛毅鬆則和鄉親們熱絡地聊了幾句，衛閑諾更是親熱地一個個稱呼過去，絲毫看不出剛才發生了什麼的樣子。

“哥，能幫我拎一下這個包嗎？”衛閑諾背著一個中等大小的包裹說道。

衛毅鬆心裏麵有點不願意，可又不好意思直接說不行，剛準備伸手，就聽見娘的聲音響起來：“這麼點兒東西，自己都拿不動？你哥哥每天辛苦地在地裏幹活養活全家人，他已經夠疲憊了。”

衛閑諾一時之間還以為是自己聽岔了：“娘，您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衛毅鬆也是一臉難以置信，娘竟然會心疼他？

繁空哪裏是真的心疼，她心裏也是煩惱得很，自己還是個“寶寶”，卻要來調教這兩個不聽話的兒子，腦子裏的教育方法都不夠用了。親兄弟表麵上兄友弟恭，實則有著尊卑之別，一個使喚得心安理得，一個不滿又不知如何拒絕，這樣下去隻會重蹈原主前世的覆轍，最終兄弟反目。

如今她和他們緊密相連，決不允許前世的悲劇重演。

“還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他是你的親哥哥，不是專門跑腿的，這些小事情以後你自己動手處理。”繁空瞅著那個小包裹，心裏回憶起原身以前好幾次都以老二太疲憊為借口，故意把包裹丟在小樹林中，好讓老大特意跑去拿。要不是千真萬確老大是從自己肚子裏生出來的，她還真得疑惑是不是半路上撿回來的孩子了。

“娘，您今天這是怎麼啦？”衛閑諾一臉不悅：“我每天讀書已經夠辛苦了，還得走這麼遠的路......”

“讀書辛苦，下地幹農活就不辛苦了嗎？”繁空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等下你和你大哥一起去田裏體驗體驗。”

衛閑諾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望著娘，看娘的樣子不像是隨口說說而已，憋屈地抱怨道：“娘，我知道您還在為之前的事情生氣，我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繁空轉過身，盯著這個二兒子，臉色陰沉地說：“我沒在跟你開玩笑。”她得樹立權威，讓衛閑諾明白，從今往後，不再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至於婚姻大事，隻要不惹麻煩，繁空並不打算插手，隨他娶幾個，畢竟這是時代的風氣。

衛毅鬆使勁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確認自己不是在夢裏，眼前的情景都是真實的——娘親責備了二弟，對他卻是一臉和善。

三人回到家中，方薔正忙著挑選要播種的菜籽，井邊還攤開著一些正在晾曬的花生。

“大嫂，這些都是你今天要處理的衣物。”衛閑諾把包裹往方薔那兒一丟，那口氣，活像是在吩咐一個傭人似的。

方薔對此情形早已司空見慣，她接住包裹，放到井邊，正打算提桶水來洗。

繁空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火氣，因為衛閑諾這種理所應當、指指點點的態度，噌噌噌地又竄了上來。原主究竟是怎麼把老二寵成這副德行的？

“衛閑諾，你大嫂都快生了，你還能心安理得地讓她幫你洗衣服？”繁空努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親切可人。

“又不是多臟，隨便揉幾下就幹淨了。”

“既然是隨便揉幾下就能解決的事，那你自己來揉吧。”繁空說。

小絲柔看著奶奶明亮的大眼睛，心裏特別喜歡現在的奶奶。

雖然方薔感覺婆婆對她好了不少，但眼前的人畢竟是婆婆最心疼的兒子啊。

“站著發呆幹嘛？去洗吧。”繁空看著驚訝的老二，板著臉說：“洗完了跟你大哥下地去。”說完，她走進廚房，走累了，想喝口水。

她剛踏進廚房門檻，衛閑諾就緊跟其後，臉上滿是惱火：“娘，我不是已經道過歉了嗎？再說也沒鬧出什麼亂子呀。”

“咱得分清楚，一碼歸一碼。方春桃那檔子事是我給攔下來的，這才沒出差池。但打這刻起，你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別老指望著別人。他們是你大哥大嫂，是你的親人，並非下人。”

“這話可不是您老經常念叨的嗎？說大哥大嫂都是些粗手粗腳的，派不上大用場，天生就是幹雜活的命。而我呢，是個念書的人，將來要當大官的，他們照顧我不是理所應當的嘛。”

繁空頓時覺得喉嚨裏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心裏拚命默念‘我熱愛生活，我熱愛生活’，這才平息了心中的煩躁。原主人的記憶裏有很多她不願意讀取的部分，實在是太離譜了。

繁空的聲音裏已帶上了火氣：“以後就按我說的做。”

衛閑諾心裏一百個不樂意，卻又不得不點頭。

做晚飯時，繁空不會做飯炒菜，原主人做的飯菜也很難吃，她就幫忙摘摘菜葉，餘光瞥見大兒媳一直在偷偷看她，顯得很不安，不過比前兩天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