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那邊，方春桃走到了池邊，左右瞅瞅，賊兮兮的，咬著嘴唇憋了半天，小臉蛋一會兒就憋紅了，嘴裏嘀咕著：“實在沒辦法，誰讓衛家那老太婆看人低呢。”

衛家老太婆？繁空嘴角抽了抽，心想自從那天紅娘走了之後就沒再來，還以為這段插曲就這麼過去了，看來這姑娘對原主的了解還挺深啊。

正當衛毅鬆琢磨著方春桃要搞什麼鬼時，隻見她突然望向對麵的小路，一臉興奮，緊接著脫下外衣浸到水池裏，濕漉漉地再穿上，朝著對麵飛奔而去。

女孩子的尖叫和男孩子的驚呼交織在一起。

那男聲，衛毅鬆一聽便知是二弟衛閑諾。他不傻，立刻就猜到了方春桃的意圖，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理智告訴他應該去阻止，可腳卻像生了根，挪不動步。萬一二弟在這兒名聲受損怎麼辦？他瞥了一眼身旁的母親，知道這種事絕不會發生。

繁空本指望衛毅鬆能出聲阻止，結果他沒動靜，心裏頓時涼了半截。

離得不遠，方春桃柔柔弱弱地說道：“閑諾哥哥，我現在這個樣子沒法見人，你能不能先回去，麻煩衛大娘到我家幫我拿一套幹淨的衣服來呢？”說著，她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也行，我這裏剛好帶了一套幹淨的衣服，要不你先穿上這個？”衛閑諾正處在變聲的階段，嗓音裏夾雜著少年時期特有的低沉和沙啞，仔細聽還能感受到一絲緊張。

“太感謝你了，閑諾哥哥。我想找一個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換衣服，閑諾哥哥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呀？我，我有點害怕。”

“好。”

聽著兩人的腳步聲漸漸深入林子，繁空氣得不輕。害怕？大白天的，不過是片小樹林，還能有野獸不成？直接把衣服扔過去不就行了。

她不打算現在就去打斷，她要等他們情愫正濃時突然出現，讓他們尷尬至極。繁空心裏哼了一聲。其實她隻是個旁觀者，但原主對此事的怨氣太重，讓她也不由自主受到了影響。

繁空也不想壓抑這份怨氣，找不到發泄的出口，最終傷害的還是自己。

衛閑諾是個文弱書生，身材修長，麵容清秀，長大後定是個俊俏的小夥子，不然怎會被當朝宰相看中。

此時，他背靠著大樹，聽著身後窸窸窣窣的換衣聲，白淨的臉頰泛起紅暈，想起私塾裏同學們私下討論的女子之美，喉結不由得動了動。

正當他胡思亂想之際，身後傳來驚恐的嬌呼：“啊，有蛇！”

衛閑諾心裏一緊，忙說：“別怕，有我呢。”正要轉身英雄救美，卻看到幾步之外母親冷笑著站在那裏，頓時如冷水澆頭。

繁空狠狠瞪了這個已經“火燒眉毛”的二兒子一眼，一步步走向那棵百年老樹背後。

方春桃上半身幾乎赤裸，僅用衣物遮住前胸，雪白圓潤的肩膀，緊致的腰肢，十六歲的少女渾身散發著迷人的青春氣息。她羞紅著臉抬頭時，那害羞的表情瞬間凝固，顫抖著聲音說：“衛，衛大娘？”

繁空上下打量著這小姑娘，黑著臉沒說話，心裏暗罵：這麼小就玩得這麼刺激，這身體還真是凹凸有致。

方春桃嚇得臉蛋刷白，手忙腳亂地套起衣服，越急越亂，心裏又羞又惱，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了。

繁空並不想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去指責小姑娘，畢竟教育人的事兒輪不上她。她從樹後踱步出來，狠狠地瞪了衛閑諾一眼，這家夥嘛，倒是可以教訓一番。

“娘。”衛閑諾臉皮厚得很，剛從尷尬中緩過來，知道娘一向最心疼自己，便裝出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笑道：“還好您來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搞不清狀況啦？要是我不跳出來，你倆現在恐怕早就火花四濺，想收都收不回了吧？”繁空可一點沒客氣，她本來的性子就不是那種柔柔弱弱的，有時候還蠻辣的，這樣其實挺好的。

“娘。”衛閑諾沒把他娘那股子怒氣放心上，還是笑嘻嘻地說：“兒子才不會那樣呢。”

如果衛閑諾能認錯，並且保證不再犯，那繁空或許還能對他高看一眼，覺得這是個有擔當的男子漢，但現在，嗬。

在娘那冰冷的眼神下，衛閑諾心裏有點發毛。娘平時對他寵溺有加，從沒用這種眼神看過他，他不由得像求助似的望向大哥，結果大哥卻直接避開了他的視線。

衛毅鬆難得見娘對二弟發火，自然不會插手幫忙。

“不是那樣的人？衛閑諾，你看到方春桃渾身濕透了，難道不懂得避嫌嗎？你和她什麼關係？你是她的什麼人？你讀了那麼多書，哪一本教你要這樣去幫一個姑娘的？”繁空壓低了聲音，這會兒外麵田裏幹活的人多，聲音大了容易引人注意。

“你以為這裏是荒郊野外？出了這片林子就是人家，半根香的時間就能走到村裏。方春桃都讓你先回家找我，再去她家拿衣服了，如果不是你起了歪心思，哪會有這檔子事。”

繁空一點麵子也不給留，這方春桃心機深得很，出了事也能推得一幹二淨，畢竟她已經讓衛閑諾先回家找娘了，細想一下就知道。

衛閑諾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等看到方春桃穿戴整齊從樹後走出來時，隻覺顏麵盡失。從小到大，娘連一句重話都沒說過，沒想到今天竟如此不留情麵。

“衛，衛大娘。”方春桃低頭囁嚅著叫了一聲。

“方姑娘，”繁空的目光沒在方春桃身上停留，隻盯著臉色陰晴不定的二兒子，冷冷地說：“做姑娘的要懂得自愛，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要記得‘自尊自重’四個字。閑諾將來前程似錦，遲早會走出這小山溝，不是你能肖想的。”

這一肖想，可是要賠上衛家幾條人命的。

方春桃又羞又惱，被繁空這幾句話氣得渾身發抖，委屈地喚了一聲：“閑諾哥哥。”

衛閑諾扭過頭去，方春桃確實讓人心動，但娘說得對，他未來一片光明，遲早要離開這山林，到時候有的是好姑娘任他挑選，剛才真是鬼迷心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