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輕絮和程初去的是一家開在警局旁邊的店,味兒不錯還安全。
酒至微醺,她想起年少時的岑佞,他真是從小到大都很好看的一個人。
從上學就有數之不盡的女孩子給他寫情書,但是從始至終,他從未看過一封。
那時候情竇初開,她笑問岑佞:“怎麼不看?”
坐在台階上的少年眉目飛揚。
他說,“你沒給我送啊。”
那一瞬間,她心臟被狠狠擊中。
原來那眾星捧月的少年一直都在等她那封簡陋到遲遲不敢送出的情書。
昨日情濃,如今已是慘淡收場。
喝到最後,她已經意識不清,程初拍拍她的肩膀,“絮絮?”
她抓著程初的手,把臉貼在她的手背上,乖的像隻貓。
醉時,她總隱約聽見年少的岑佞在她耳邊說話,長身玉立的白襯衫少年拎著書包在一側肩膀。
遙遙的對她喊,“絮絮,上學去了,快點,又要遲到,我才不陪你罰站。”
她用臉去蹭程初的手,喃喃自語,“不罰站,再也不罰站了。”
程初歎口氣,給程許打電話過來幫她一起把林輕絮送回家。
沒多一會兒程許過來,幫兩人結了賬後把林輕絮背在背上。
“以後別喝這麼多,兩個小姑娘不安全。”
程初擺手不說話,兩人慢慢往前走,林輕絮隱約感覺有人背著她往前走。
腦子裏不自覺回想到岑佞帶她去遊樂園的時候,她羨慕別人被爸爸背著,而她父親很早就去世。
那時候岑佞就蹲下來把她背起來往前跑,一邊跑一邊和她說,“蕪湖,起飛嘍。”
她不是哪一刻對他心動,而是很多很多個時刻裏都被他俘虜。
那是別人所不能理解的觸動,她成長期一直缺憾的東西,後來有人都給她。
林輕絮趴在程許肩膀上,他走著走著,感覺肩膀上突然濕了一塊兒。
而後就聽林輕絮在他耳邊軟軟的吸鼻子,小聲說,“蕪湖,起飛嘍。”
程許當她小孩子心性,背著她轉圈圈,然後跑了兩步,“好了,飛完了。”
“姐姐乖一點,不要掉下來了。”
林輕絮喝了酒不太吵人,隻是記憶混亂,一會兒一個場景在腦子裏飄。
程許看她鞋子鬆了要掉下來,把她放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蹲在她麵前給她穿鞋子。
少年人低著頭,肩寬體闊,黑色的發絲淩亂的蓋在頭上,顯得又拽又酷的。
林輕絮情不自禁伸手觸碰到他的頭發,程許抬頭看她,她的指尖滑落在他的側臉上。
程許寬大的手掌覆蓋在她的手上,像隻忠犬守衛它的主人。
“姐姐,怎麼了?”
林輕絮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她說,“岑佞,你是個騙子。”
他說永遠不會背叛她,他說以後要娶她一起過一生。
後來漫長的歲月裏,他自己都忘了當年愛她時的模樣。
更何況那些輕易許下的承諾。
程許原本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意,聽到岑佞的名字後臉色瞬間冷下。
在林輕絮看不到地方,他目光冷的像個準備撕咬獵物的狼犬。
程許手指帶著強硬意味的扭過她的臉,“忘了他不行嗎?”
他說,“看我,姐姐,我要你看我。”
陰影處有攝像頭的燈光一閃而過,程許敏銳的發覺了什麼。
有人跟蹤偷拍。
略微沉思,他便知道是誰的授意了,但是有什麼關係?
他不怕那個人犯錯,他隻怕,他不犯錯。
姐姐心軟,那個人不犯錯,她又怎麼狠的下心呢?
程許笑了一聲,捉著林輕絮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吻。
“姐姐,你最乖的小狗,是我。”
......
阿常把岑佞送到住處,說起給他的臉上藥的事,謝天謝地他總算沒發脾氣趕人。
他知道岑佞後背有點來曆,但是具體是個多大的背景卻不得而知。
岑佞坐在中島台旁邊,坐著一把高腳凳,一條長腿曲起踩在中間的橫欄上。
他低著頭讓阿常給他上藥,漫不經心的瀏覽手機。
看到那幾張照片的時候,纖長濃密的睫毛眨了眨,看了好一會兒。
阿常還以為他看到了什麼難以理解的沙雕視頻,小心翼翼給他擦藥水,問他,“怎麼了?”
岑佞的傷在臉側下頜處和鼻梁一點,他不是那種看起來容易給人乖覺的樣貌。
隻是此時這樣失神的看著地麵,眼裏含著難受的情緒,怎麼也會讓人不忍心。
阿常沒敢說,他覺得此時岑佞像個被主人丟棄的小狗。
岑佞今天發了好大一通的脾氣,和林輕絮生氣一次,就夠讓他消耗精氣神的。
他食指托著額頭,拇指按在耳後,側臉隱沒在燈光陰影處,沒說出一個字來,隻是對阿常擺擺手。
他今天太累了,心神疲憊。
阿常看出他心情又不好了,不知道是看到了什麼不好的消息。
“哢噠”一聲,阿常提著醫藥箱關門離開了。
這座房子裏隻剩下岑佞一個人,空蕩的可怕。
林輕絮跟送她回來的程家姐弟道謝,程許知道她要出門買東西,熱情的貼過來要和她一起。
她買的多是一些繪畫用的東西,一小盒,死貴。
程許幫她提東西,她不好意思的笑笑,“麻煩你了,小許弟弟。”
程許聽到這聲“小許弟弟”耳朵都紅了,純情小狗就是這麼容易害羞。
原本言笑晏晏的林輕絮,抬眼看到岑佞時驟然就沉默下來,“程許,你先回去吧。”
程許也看到站在門口的岑佞,他不想在岑佞麵前退卻,但是卻不得不聽林輕絮的話。
“姐姐,你有事一定要叫我。”
林輕絮點頭,然後接過他手裏的東西走過去。
之前鬧的那麼難看,現在她和岑佞之間反而可以安靜下來。
岑佞穿著日常係的深咖色的半袖,還有一條藍黑色長褲,傾長的身子靠在車邊上。
他嘴裏叼著一支煙,眼眸半挑起來透過嫋嫋升起的煙霧看她,驀然輕聲嗤笑。
“林輕絮,你行啊。”
林輕絮沒理他,她住這個地方人雖然不多,但是她也不喜歡被人圍觀八卦。
更何況岑佞現在也算個公眾人物,她不想到時候惹麻煩。
“上去說,別在外麵丟人現眼。”
岑佞嘴裏咬了咬煙蒂,微微露出一點的犬齒,比林輕絮高出一個頭的身形籠罩在她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往上走。
“跟我在一起就是丟人現眼?”
林輕絮站在上麵兩節台階上,視線幾乎和他持平,手指抵住他的肩膀,讓他抬頭看她。
“岑佞,你別沒事找事。”
岑佞淡淡點頭,“行。”
林輕絮繼續往前,岑佞壓著眉眼,眼眸漆黑晦暗,把煙頭用力撚滅。
他沒事找事?
她昨天剛跟他大吵一架,那麼快就跟別的男生親親熱熱,現在還說他沒事找事?!
他胸腔裏烈火灼燒,幾乎把他所有理智都烤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