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菡似乎聽見了,又似乎沒聽見。
臟?
他說她臟?
可當初又是誰那麼心心念念地嗬護她,那麼溫柔地把她抱在懷裏?
又是誰在酒後讓她懷上了孩子,給了她一個希望?
她哭著哭著,突然笑了起來,喃喃自語:“陸深,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嗎......如果沒有於姝瀅,你會選擇跟我在一起嗎?”
不是在問眼前的人,而是在問記憶裏的那道影子。
那道熟悉的,溫暖的,早已消逝的殘影。
一直以來,於菡都以為是於姝瀅的出現,斷送了自己和陸深之間的感情。
可如果一開始兩人之間就沒有感情......如果事情變成現在這樣,隻是因為陸深根本不愛她呢?
往事如流雲,在於菡心頭劃過。
當一切抽絲剝繭,她才發覺手裏空蕩蕩的,三年來的堅持苦守,到頭來居然成了一場虛無的執念。
滿懷希望種下一粒種子,本以為能開花結果,最終破土而出的隻有荊棘,懷揣著幻想被刺得血肉模糊也不肯醒來,連疼痛都是懦弱的,窘迫的,卑微的,無聲的......
“你到現在才明白,是不是太蠢過頭了?”陸深漆黑的眸子,沒有絲毫情感地看著她,語氣不乏譏諷。
於菡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感受不到自己血液的溫度,甚至眼淚也一點點變得冰冷而嘲諷。
嘲諷自己的癡心妄想,嘲諷自己的一廂情願,付出了所有,在他眼裏卻依舊什麼也不是。
“我明白了,”她點頭,淚把臉頰劃得支離破碎,“我都明白了......”
雖然現在明白,已經太遲了。
可是陸深,至少你讓我醒過來了,真好。
不然我還會一直做夢,以為你隻是變了,以為你曾經還是在乎過我的......
從什麼時候起,連“你變了”這三個殘忍的字,對她而言都成了一種再奢侈不過的希望?
陸深皺起眉,企圖趕走腦海裏那些零亂的思緒。
為什麼看到於菡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裏會有種莫名的難受?
陸深從來不是個同情心泛濫的人,再說,這麼一個卑鄙無恥、機關算盡的女人,又有哪一點值得他可憐?
“明天是爺爺的壽辰,你不要露麵,姝瀅會替你出席宴會。”說完,他轉身離開了別墅。
這麼晚了,他會去哪?
又要去找於姝瀅嗎?
於菡看著陸深漠然的背影消失在大門外,心也跟著徹底冷了下去。
她站在原地,像個沒有靈魂的木頭人。
如果沒有靈魂就好了,至少感受不到痛。
臉上的淚早已經幹涸,她拖著削瘦孱弱的身子來到臥室,看時間,已經是淩晨一點。
這夜的夢很亂,她隱約聽有人在呼救,聲音無比真實,迷迷糊糊醒來,才發現不是夢,天光已經大亮,樓下當真有人在喊。
於菡連忙起了床下樓,想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一樓有個護士正守著一架擔架,擔架上的赫然是昏迷不醒的陸老。
護士見了她,就如見了一根救命稻草:“陸太太,陸少說要把陸老接回家裏照顧,可陸老的心律穩定儀落在車上了,我得趕緊去拿,再遲幾分鐘就要出人命了!麻煩你先幫我手動維持一下設備,按住這個連接器,千萬別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