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犬山跟在蕭珩身邊十餘載，主子一個眼神就知道要做什麼。蕭珩不說話，便是等著他來，犬山站近到桌邊，厲聲嗬斥：“大膽奴婢，以下犯上。”

被犬山一嚇秋霜連忙拽住貴妃的衣衫，苦著臉求饒。貴妃平日裏待她們極好，何況她是貴妃娘娘的親哥哥陳大人送進宮裏來的，貴妃娘娘也該看在他的麵子上救她。

“貴妃娘娘...”

可央求了半天，貴妃卻不見開口，隻是看她的眼裏多了分憐憫。

“隨意打探朕的喜好，衝撞貴妃，扔進掌刑司打三十杖，逐出宮去，不得再踏入王城。”蕭珩處決一下，那秋霜便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眼裏再沒了剛剛那股子顯擺勁，連牙齒都在打顫，三十杖打下去，哪怕是身輕體健的男子也要半死。輪在她的身上豈非隻剩一口氣，哪怕僥幸活著，這二月還刺骨的天氣扔出宮去，怕是凍也凍死了。

犬山見主子拿定了主意高聲喚了一聲，殿外即刻有禦前的侍衛將這婢女拖出去。

一頓飯才吃了一口，卻發落了個活生生的人。

貴妃恍若不聞，揮退了青女，犬山也跟著退下，偌大的房間裏隻剩下貴妃跟蕭珩兩人。

飯菜還冒著熱氣，揮退了侍候的宮人，兩人反倒鬆了口氣。貴妃陳春容自己舀了一勺桃膠銀耳羹，她素來不愛甜的，這碗放的糖少，清清淡淡正合口味。

“自便。”

蕭珩應了一聲，也自己握起筷子往盤子裏夾菜。從前做皇子他從不叫人侍候，小時候被餓得厲害撿了包子饅頭就啃，那裏還有這麼多講究，當年最不受寵的皇子做了皇帝反而個個都恭敬侍候起來，叫人生厭。

“今早你哥哥上了道請安折子，你可要看看。”陳崇獻，陳春容的嫡兄，熙寧大將軍的獨子。如今在臨遠軍做將軍。

貴妃嚼著銀耳：“他無非是借著請安的折子說他想說的。”她的這個嫡兄，怎麼關心她可並不見得，自從父親在官戎一戰中去世，陳崇獻對熙寧大將軍的名號便更著急了。

“他道上次追封撫恤的將士名單不全，又提請根據參軍軍齡增加每月軍餉。”臨遠軍是熙寧大將軍統管，老將軍一死又隻留了這一個兒子，雖參軍晚，但臨遠軍念著他爹的麵子免不得要多關照些，上次封了他四品光威將軍，如今公然為將士們提請，舊情新恩加在一起，想必他在軍中人心又要更進一步。

“臣妾不懂這個，隻一點，不委屈了將士，不苦了百姓。”貴妃淺淺一笑，她既要撇開自己跟陳崇獻的關係又要借著熙寧大將軍庶女的身份為父親的身後保全榮耀。話頭一轉：“陛下最近動怒，宮裏的流言不少。”

蕭珩夾了一筷子卷肉簽子，聞言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宮裏都說陛下喜怒無常，發起瘋殺人不眨眼的，不像是如斐的上好玉石，更像...”

“更像是流寇匪徒。”陳春容從進宮的第一日起她便知道自己跟這個皇帝之間，沒有半分情誼可談，她隻不過是哥哥為了保全自己榮華富貴額一顆棋子罷了。

哥哥為了自己，而她卻更多為了父親跟臨遠軍。

最近他裝瘋肆意打殺宮人是有些過了頭，那些人愛怎麼議論便怎麼議論，他隻要這宮裏幹幹淨淨的。往前一陣子也起過流言，不過隻有前半句，說他暴虐無常，如今宮女倒還有了文化琢磨起他的字來，又添了後半句。

暴君如何，明君又如何，隻要治理得好天下就是王。

沒了旁人打擾，一頓飯吃得也歡心，蕭珩難得多吃了幾口。

陳貴妃用完了早膳，看著宮裏的婢女們一個接一個地來回忙活，心心理歎了口氣，秋霜不會是最後一個，且等著吧，這樣的日子還久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