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人還在雲裏霧裏，有人卻早已洞若觀火。李樂被罰的消息傳來，平陽姑姑就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李樂提著掃帚在野綠園打掃，除了地方大了點葉字多了點倒清淨少人。離了是非地，李樂腦子裏運轉起來。

是誰跟她有這樣的仇怨，若說是羅織倒情理之中，可羅織是跟她們一塊出去的，也並沒早回去。那就隻剩下房間裏的那幾個，可那幾個婢女李樂並不認識，平常也沒說上兩句話。

那道古銀色的線，似乎那幾個婢女手裏也都拿了。

會是誰。

風將剛剛掃攏的碎葉吹開，一張熟悉的臉孔從林子後冒出來。

“阿樂姐姐。”

“喜忠？你怎麼在這裏，上次的漆還沒補完嗎？”按道理野綠園要補的漆再多也不至於補了幾天還沒補上。

喜忠撓了撓腦袋，嘿嘿地笑。“漆補完了，是師傅叫我來看一下石板有沒有鬆動。”

“好，那你趕緊著去看吧，別耽誤了時間。”野綠園的石板路最多，四通八達的鋪在草坪裏，要看這些石板子恐怕很要費些時間。

喜忠應了一聲便向前去，這石板子四處都是，他行得遠些，跟她始終隔著一道樹牆。一邊撿著落葉一邊踩著石板子看看鬆動與否，等李樂繞到那邊打掃時才發現地上光溜溜一片沒什麼葉子，倒是喜忠弓著身子走在前頭沒發覺她在身後，還時不時望一望樹牆那頭。

還是喜忠自己聽那頭沒了聲音才看向後看見李樂，李樂見他耳根子泛紅，明明是做了好事怎麼好像不好意思起來。“原就是我要做的，倒勞累你沾了一手的泥。”

喜忠連忙搖搖頭，“沒事，我在宮裏多少年，撿葉子我也經常幹的，姐姐別怪我多事就好。”

野綠園這地界本就寬敞，又綠樹濃陰的，被風一吹四處都是枝子葉子，平日裏三五個太監宮女也要打掃半日才能幹淨，這就叫李樂一個人幹今日肯定是打掃不完的。“阿樂姐姐今日是怎麼著了罰，往後小心些就是，錦衣司那個老姑姑為了自己的侄女慣會磋磨人的。”

“侄女？”李樂將裝葉子的大口袋子敞開，叫喜忠把手裏攥得滿滿的葉子扔進去。

“姐姐還不知道，那個叫青歲的便是罰你那位的侄女，前幾日去晏和長公主那兒送花遭了訓斥的那個。”喜忠一邊說一邊撿枝子，見李樂皺著眉頭唯恐她不信：“我打聽的真真的，青歲同你屋子裏的陳靈一起去，元和宮的姐姐們本就沒什麼臉色，叫青歲一爭辯反而單獨將她罰了跪，跪到宮道上。我看，是她嫉妒姐姐得了娘娘的讚賞，叫自己的姑母來作踐你。”

說罷好呸了兩聲，他最討厭這些憑借著一星半點的關係便隨意作踐別人的人，都是來侍候人的，貴人們還沒發落，他們倒自己封王了。

青歲...

她想起來是誰了。

恐怕不是單單隻是嫉妒得了娘娘的讚賞這一條，她記得當時給各宮貴人送花去的時候原該是她送去元和宮的，那青歲就該是去瓊華宮，平陽姑姑看重她讓她去送貴妃娘娘。青歲被罰，她卻得了青眼，照如今的形式來看，青歲怕是將所有都怪罪到她身上了。

那股古銀色的絲線，不正是青歲當時在分的嗎。

難怪到了用膳的時候還坐在裏頭，原來是偏等著她們幾個都走了才動起手來。絲線碼放起來也沒人會一點點檢查。

宮裏的日子真艱難，在底下雜役庫便如此艱險，何談去了高處。李樂暗自記下這一筆，看來往後不僅要謹言慎行，更要小心防範。

回去也得提醒萬珍孔秋她們幾個。

兩人在野綠園裏手腳倒快，隻是日子不長，眼見著日頭落了園子裏樹蔭掩映的就更看不清路。喜忠早就將石板子都看完了，全幫著她在打掃，李樂自覺愧疚，便催他去用膳，省得待會沒了飯菜可要餓肚子。

可喜忠搖搖頭，固執地在草坪上扒拉，這些做不完，指不定那個老姑姑怎麼罰她，左右一頓飯的功夫，他又餓不死。李樂沒辦法，也隻能加緊動作。

等打掃接近尾聲，天色近黑，喜忠卻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