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生鳳命

新帝登基，廣開恩科。

此次科舉不論出身門第，一視同仁。

廢除高門侯爵子弟的蒙蔭製，原本沒有資格參加科考的工籍、商籍子弟，也有機會登科及第，入仕為官。

會試中選的舉子們，聚集在京都，參與殿試。

殿試，本應由皇上在殿上親自策問，但皇上身體「有恙」，便由我代勞。

「《呂氏春秋》愛類篇有雲：人主有能以民為務者，則天下歸之矣。考生李之慎請以此為題做出論述。」

殿下之人略作思索，便朗聲回答：

「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草民深以為然。」

「身為君王者，應當將百姓的事情當做要務去處理，那麼整個天下就會歸附於他。」

「我朝先祖夏武帝，天資英斷，睿識絕人。於逐鹿群雄之中脫穎而出，在紛爭亂世之中辟得基業，使天下歸心，立大夏社稷。」

「其法門就是能恤百姓之苦，應百姓之所求。」

「可先帝夏宣帝繼位後，卻輕易舍棄此立國之根本。大興土木，大修宮宇，致使勞民傷財。二十餘年不上朝理政，致使綱紀鬆懈敗壞。以猜疑誹謗戮辱臣下，致使百官互相傾軋。橫征暴斂，盤剝無度，致使民生多艱。」

「此番作為，使得天怒人怨，水災旱災無時不有，大夏百姓民不聊生，流民暴亂漸有燎原之勢。」

「如此，天下民心盡失，此時大夏已至危急存亡之秋。」

「這由無到有，又從盛到衰，一正一反，正是論證了呂氏春秋所言：人主有能以民為務者，則天下歸之矣。」

我聽得此言，恨不能拍桌而起。

這個李之慎，很不一般！

天下文人做策論引經據典，用些前朝的政事得失來佐證自己的說法，這太平常不過。

但他竟膽敢用當朝祖先來舉例，還句句鞭辟入裏，直擊要害，將夏宣帝在位時的問題剖析得入木三分。

區區文弱後生，竟有如此膽識，如此見地。

我出口試探：「李之慎，你好大的膽子，如此詆毀先帝，不怕被殺頭嗎？」

「草民雖出身商籍，但有幸讀書十幾載，妄自以文人自居，生平以憂寄蒼生、兼濟天下為己任。」

「如今朝廷開前所未有之先舉，讓商籍子弟也有機會科考，草民不敢保證自己定能中榜，殿試中有這樣一次直言天家所失、為民請命的機會，草民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好一個「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大夏如今的情況，革舊弊，立新政，勢在必行。

而改革就需要有這樣有理想，敢擔當，有風骨，一腔熱血，不畏死生的人。

我需要他這個人，也需要他作為一個高高豎起的榜樣，讓天下人知道，什麼樣的人，才是我大夏新朝會重用的。

我提筆在紙上寫下，李之慎，著狀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