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安不明所以,但他還是被我的話傷到了。
他眼眶發紅,咬牙道:“好啊,你走吧,我才沒有你這種討人厭的阿娘!”
話落,他埋頭跑走了。
安依依瞥了我一眼,含笑跟了上去。
不大的庭院,隻剩下我和沈玉宣。
沈玉宣神色已經恢複正常,仿佛剛剛失態的人不是他。
他語氣平淡,帶著篤定:“明嫣,你回不去了,昭安才是你唯一的親人。”
“你隻能待在這,出了皇宮,你覺得你能活得更好嗎?”
沈玉宣說得對,沈昭安是唯一和我血脈相連的人了。
我在原世界是個孤兒,無父無母。
來到這,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愛,來自這個世界的爹娘。
他們是最普通不過的人,爹爹是村裏唯一的夫子,受人敬重。
阿娘是個很溫柔的人,她懂些醫理,經常在村裏幫忙免費看病。
可就在我救下沈玉宣,並讓他留在我家的第三年。
我的家沒了。
我和沈玉宣去市集采買,回到家時,門口血流一片,圍了一群人。
他們看見我,連忙為我讓路,有人麵色沉重,在我耳邊說著什麼,可我聽不進去。
我的腦海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地扔下手中的東西,衝了進去。
我的爹娘就靜靜地躺在血泊中,脖頸一道長長的血痕。
沈玉宣麵色一變,他衝過來抱住泣不成聲的我,低聲安慰。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二皇子派來追殺沈玉宣的人。
他們逼問不出我們的行蹤,就直接殺了我的爹娘。
沈玉宣告訴我,他會一直陪著我的,於是我跟著他回了皇城。
恨嗎?
說實話,我恨透了他,也恨我自己。
是我的錯,是我的一己私利,連累了他們。
沈玉宣帶著我回到皇城,步步為營,才走到了如今。
他替我殺了二皇子,將當初殺我爹娘的人千刀萬剮。
那時,我以為我能走出這道陰影,我已經不恨任何人了。
可是這一刻,沈玉宣卻以此威脅我,不惜揭我的傷疤。
沈玉宣沒攔我,他篤定我都不用走出皇城,就會哭著說後悔。
可他忘了,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遇事隻會哭的小姑娘了。
我出宮那天,他們父子二人冷臉盯著我,安依依倒是喜氣洋洋。
我無視他們,坐上了沈玉宣替我安排的馬車。
他也想看看我能做到哪一步,畢竟欲擒故縱也要適度。
沈昭安看我頭也不抬地上了馬車,他緊張地拉了拉沈玉宣的衣袖。
沈玉宣垂眸,他淡淡道:“沉不住氣,成什麼樣子。”
他看著馬車漸遠:“你阿娘會回來的。”
沈玉宣會說出這種話,我毫不意外。
這麼多年,所有人都在他的算計之中,包括我。
他有的是辦法讓我回來。
侍衛看著馬車已經出了皇城,他想起沈玉宣的囑咐,咬牙比了個手勢。
馬車動蕩地晃了幾下,外麵傳來打鬥聲。
我掀起車簾,幾個山匪模樣的人正與侍衛纏鬥著。
熟悉的麵容,不過是演給我看。
想讓我知難而退罷了。
我趁機下了車,走向馬車背後。
男人騎著高大的駿馬,挑眉看向我:“明嫣姑娘。”
我雖跟在沈玉宣身邊,但他至今都沒有給我名分。
我沒理會身後的纏鬥聲,輕聲道:“麻煩安王殿下了。”
沈淵不置可否,他打了個手勢,有人牽著一匹溫順的白馬走來。
我輕撫著它,勾唇一笑,在男人驚訝的目光下,動作利落幹淨地翻身上馬。
跟著沈玉宣這些年,遇到的刺殺綁架數不勝數,我早已學會了自保和留個後手。
隻是這些年裏,待在宮裏照顧沈昭安,我已經很久沒這麼自由了。
我的馬術雖不及當年,但也足夠了。
我頭也不回地朝沈淵揮了揮手,夾著馬肚,朝另一條路遠去。
安王沈淵,是沈玉宣為數不多沒有扳倒的兄弟。
他實力強勁,不過對皇位不感興趣,沈玉宣也不想與他為敵。
兩人就這麼相安無事。
不過沈玉宣不知道,我曾經無意間救過他的命。
我知道沈玉宣不會輕易放我離開,畢竟我還算是顆有用的棋子。
於是我借著當年的人情,讓沈淵幫助我順利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