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門而出。
不遠處,安依依一身鳳袍加身,華麗莊重,緩緩向我走來。
顯然是剛結束就趕來看我笑話了。
她打量著新染的丹蔻,笑盈盈道:“姐姐,今日封後大典你沒來,我可真是傷心呢。”
我目光落到她得意洋洋的麵上。
隻能說不愧是女主。
無論我為沈玉宣付出多少,他終究還是會愛上她。
甚至連我的親生孩子都毫不猶豫地偏愛她。
沈玉宣牽著沈昭安跟了出來。
沈昭安看見安依依,眸光一亮,奔向她。
“安姨,你怎麼來了!”
安依依摸著他的頭,柔聲道:“我來看看姐姐,擔心她會因為封後的事生氣。”
沈昭安猛地想起我剛剛說不要他的冷淡神色。
他瞪了我一眼,擋在安依依身前:“分明是她自私自利,非要因為一點小事斤斤計較!”
看著他義無反顧地保護安依依的姿態,我的心臟驟然一縮,疼得幾乎喘不上氣。
終歸還是自己的骨肉,說沒有感情是假的。
自從沈昭安出生起,我心疼他體弱,不放心交給別人。
我拒絕了奶娘,幾乎是從不假手於人,日日夜夜親自照顧他。
他挑食,我變著法去廚房埋頭研究菜品。
他頑皮,我忍痛端著架子嚴肅地開導他。
他逃課,我親自冒雨去向最有名望的夫子賠罪。
慢慢地,他長大了,成熟了很多,不再那麼頑劣。
他變得有幾分像沈玉宣。
他在我的嗬護下,成了出類拔萃的小少年。
可他卻越來越與我疏遠,他總是跟在沈玉宣身後,冷臉對著我:“我說了,我的事不要你管。”
我以為是他長大了,有了想法。
即使他更親近幾乎從未在他成長過程中,付出任何精力的沈玉宣。
直到那天,我看見了他牽著安依依的手撒嬌。
“安姨你最好了!不像我阿娘,什麼都要管,煩死了。”
“要是你是我的阿娘就好了!”
沈玉宣也站在一旁,眼底是淡淡的笑意。
那一刻,就好像他們才是一家人。
我這麼多年所做的一切,就好像是個笑話。
我抓著衣領慢慢蹲下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慢慢緩過這陣窒息。
沈昭安看著我慘白的麵色,他下意識要上前一步,卻突然想到什麼,站在原地沒動。
他梗著脖子:“不就說了你一句,至於裝成這樣嗎?”
沈玉宣也靜靜地看著我,仿佛毫不在意。
安依依語帶擔憂,伸手想要扶我:“姐姐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差?”
一口一個姐姐,真叫人惡心。
我揮開了她的手,相觸時不小心撞上了她的手。
手背一陣刺痛,皮肉被安依依的長指甲給劃破。
正緩緩滲出鮮血。
安依依輕呼一聲捂著手,含淚看我:“姐姐,我也是好心想扶你。”
沈昭安頓時像被激怒的小獸,想也不想推了我一把:“不許欺負安姨!”
小少年勁兒可不小,我一時不察,竟真的被他推倒,狠狠摔在地上。
粗糲的砂石狠狠硌著手心。
沈昭安愣在原地,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他慌了一瞬:“阿娘,我......”
沈玉宣看了半天,終於上前打斷我們。
他居高臨下,不讚成地望著我:“明嫣,別鬧了,成什麼樣子。”
話落,他伸手想拉我起來。
我閉了閉眼,躲開他的手,忍痛起了身。
沈玉宣的手一僵,半晌,他眸光沉沉地看著我。
“昭安還是個孩子,你別跟他計較。”
我麵色平靜地點點頭,反正也是最後一次了。
從今往後,我不再會管他們任何人。
沈昭安看我不在意的模樣,不知為何更慌了。
換做從前做了錯事,我總會罰他抄書,再耐心教導他。
可現在,我絲毫沒有管他的意思。
仿佛他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他抿唇盯著我,目光一錯不錯。
我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身離開。
沈玉宣眉心一跳,他攥住我的手腕:“你去哪?”
我盯著他,耐心地重複:“沈玉宣,我要走了。”
沈玉宣手上力道加重,他語氣一沉:“明嫣,我說了,昭安不能沒有娘親。”
他企圖用沈昭安留住我。
畢竟我幾乎視他如命,為了他付出了太多了。
我目光落在正親密站在一起,宛若母子的沈昭安和安依依身上。
沈玉宣也注意到了他們,他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語速很快。
“明嫣,這裏才是我們的家,你還能去哪?”
“你的地位永遠不會變,你一直都是昭安的娘親。”
“至於後位一事,我可以......”
我打斷他:“行了,不用說了。”
沈玉宣一愣。
我掰開他的手,淡淡道:“沈玉宣,我不是你們父子倆的附屬品,我去哪你們管不著。”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是狗。”
“至於家......”我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沈玉宣,我早就沒家了。”
沈玉宣瞬間臉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