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到這了。

我曾經的家。

除去村中當年的慘案，村子裏一直都很安逸。

我將馬綁在村口，走了進去。

太多年了，我的心臟緩慢地跳動著，竟有些近鄉情怯。

村中有老人正眯眼看向我，倏地，他慈祥地笑了。

“你是明嫣丫頭吧。”

我有些驚訝，眼眶微微發酸，竟然還有人記得我。

我抿了抿唇，緩緩笑道：“嗯，陳爺爺，您還記得我呀。”

陳爺爺拄著拐杖，笑眯眯道：“你這丫頭水靈漂亮，嘴巴又乖又甜，老頭子記得嘞！”

有不少人聞聲湊了過來，紛紛認出我來，熱情地跟我敘舊，喊我去家裏吃飯。

這時，我才感受到了真正的歸屬感。

不再是冰冷的皇宮，無人在乎的偏殿和冷漠的親人。

我笑著婉拒他們的邀請，回到了舊時的家。

我將落灰卻依舊安好的屋子收拾好，在這住下了。

鄰裏閑暇時都會給我送些吃食和種子，教我種菜做飯。

日子是難得的安寧和充實，就這樣過了半月。

某天，我正從村長家回來，卻見門口停了一輛奢華的馬車。

我看著它，頓了頓，推門而入。

小院子裏多了幾個人。

沈昭安驚喜地看向我，他瞬間紅了眼眶，委屈巴巴撲向我。

“阿娘，你為什麼不回來看我？”

“我在宮裏等了你好久，你不要安安了嗎？”

我任由他抱著我的腿，看向角落裏的幾個侍從。

他們解釋道：“小皇子一直哭鬧著要找您，陛下沒辦法，隻能讓我們帶他來了。”

我的餘光落在馬車微微掀起的一塊車簾上，點頭收回目光。

我拍了拍沈昭安的頭，他希冀地仰頭看著我：“阿娘，我們回家好不好？”

我無奈地朝身後招了招手，將躲在身後的小男孩牽了出來。

“阿歸，出來跟哥哥打個招呼。”

明歸不情願地走到我身邊，他掰開沈昭安抱著我的手，擋在我身前。

“阿娘，我的！”

沈昭安呆呆地看著我，下一瞬，他張牙舞爪地撲向明歸：“你胡說，這是我的阿娘！”

我蹙眉，一把將明歸護在身後。

沈昭安臉色一白，他不可置信道：“阿娘，我才是你的兒子！”

“你憑什麼護著他？！”

明歸像護食的小獸，凶狠地瞪著他：“阿娘，我的！”

我歎了口氣，蹲下身，對著沈昭安道：“安安，你有你父皇疼你，也有了新的阿娘，可阿歸隻有我一個。”

明歸是我回來的那天撿到的孩子。

他躲在門口，悄悄地看我收拾屋子。

我注意到這個瘦弱的小孩，給他拿了塊糕點。

他怯怯地看著我，最終還是接過，幾不可聞道：“......謝謝。”

我牽著他去詢問這是誰家的孩子。

鄰居告訴我，這孩子是孤兒，爹娘都沒了。

我瞬間想起從前的自己，心疼地將他收養了。

沈昭安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他咬牙道：“她才不是我的阿娘！”

他抓住我的袖子：“阿娘，你是因為他才不要我的嗎？”

明歸聞言又要發作，我無奈道：“安安，是你自己說希望她當你的娘親的。”

“是你自己說討厭我的，是你自己說不需要我的。”

沈昭安聞言，眼淚一顆一顆掉下來：“阿娘，我錯了。”

“我那是一時氣話，你原諒安安好不好？”

我收回衣袖站起身，看著他倉皇的神色，開口道：“沈昭安，我最後作為娘親教你一個道理。”

“世上從沒有後悔藥，做任何事都要問心無愧。”

“傷害過後，所謂的後悔......”我看向馬車上正看著我的沈玉宣。

他倏地和我對上視線，怔了一瞬，聽見我道。

“隻會讓人覺得困擾和惡心。”

看著他們父子兩人瞬間麵色煞白，我溫柔地牽著明歸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