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賣入白家時隻有十歲。
彼時白家長子白子初,也才剛過十二。
他是四姨太所生,也是家中第一個兒子,在白家地位很高。
我剛進門時並不知道他的身份,以為他也是白家的下人。
當時隻覺得他長得好看,心眼又好,便經常借著燒火的借口,偷偷在後廚將好吃的東西帶一些出來給他吃。
他每次都是笑著接過我手中的吃食,然後輕輕敲我的頭,說我單純可愛。
直到大太太將我調到他身邊伺候他,我才得知他的身份。
我為此還頗為生氣,質問道:“你們這些富家子弟都這麼喜歡捉弄人嗎?”
他卻樂嗬嗬的哄我:“還不是怕你知道我的身份與我疏遠了,我可是求了大太太好一陣,她才同意讓你來我身邊的。”
慢慢長大些,他也開始顯現出過人的膽識與經商天賦,陪著老爺四處談生意。
他順利完成第一單生意後,給我買了一根玉簪子。
“草兒長得漂亮,這東西最合適你了。”
我摸著自己臉上的疤痕,覺得他在諷刺我:“你可真會開玩笑,村裏人都說我是醜八怪,你卻在此消遣我。”
“哪裏消遣你了?草兒,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
見他真誠的目光,我為此高興了好幾天。
我知道自己對大少爺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心中的情感便再也無法壓抑。
沒想到我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府中便發生了丫鬟為了爬老爺的床被大太太打死的事。
我懷著忐忑的心去看了那丫鬟的屍體,親眼看到她被丟進河裏喂魚。
自此以後,我便知道有些人,是我要用一輩子去仰望的。
身在底層,處在低處,就該懂得什麼事情是該做的,哪些又是不該做的。
大少爺一如既往對我好,隔三差五給我送東西。
我時常勸解他:“大少爺若是真心為我好,便與我保持距離,我還年輕,真的不想那麼早便死了喂魚。”
他很聰明,知道我的顧慮後便與我漸行漸遠了。
幾年過去,府中發生了大大小小的事情。
姨太太們各懷鬼胎,明裏暗裏鬥爭得厲害。
其中最讓人惡寒的,是在我十七歲那年的冬天。
寒冬臘月的,府中死了不少孩子。
最後查出的凶手,是三姨太。
她懷孕時,肚子裏的孩子不知道被哪位太太暗地裏弄沒了,於是發瘋報複,將府中年幼的好幾個孩子溺死在冰天雪地裏。
後來她死後,白家傳出了足足一個月的鬧鬼事件。
大少爺在這件事情徹底了結後,才動身去了上海,說是要在那裏幹出一片天地。
臨走前,他問我:“要不要隨我一起?可能日子會苦一點,但萬事有我。”
我拒絕他的邀請,毅然決然留在府中。
他沒說什麼,隻身一人便去了上海。
這些年也回來幾次,每次都會給我帶一些珍貴的禮物。
時至今日,我都不敢問他,對我到底有沒有別的情感。
有些注定沒有結果的答案,還是不要抱太大的期待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