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姨太懷孕了,三個月。
他進門至今也不足四個月,而三少爺是近一個月才回來的。
這孩子一看就是老爺的。
因為這個孩子,七姨太從浸豬籠變為關禁閉。
我為她擦眼淚,安撫道:“太太,未來的日子還長,我們還要好好過下去。”
她緊緊握住我的手:“春草,多虧了你,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了,要是收斂一些,斷然不會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我看向她的肚子,心中隻覺得萬般無奈。
好在我有先見之明,花了不少錢為她買了一種能讓人害喜的藥。
一個在戲班子唱戲的名角,按理來說也算是見過不少人心險惡的,該懂得如何護全自己才對。
七姨太卻深陷情愛不可自拔。
總歸到底還是年紀小了。
老爺很看重她腹中的孩子,特意將三少爺關了起來。
我每日路過三少爺的住所,都能聽到他近乎崩潰的怒吼聲。
回到白府的第五天,我打算出門為七姨太買一些胭脂,不料在大門口遇到了我那喝了酒的父親。
他手中拿著酒壺,正對管家發火。
“我是來找我女兒的,你這個人怎麼聽不懂話?”
管家為人精明,與我私交不錯。
他知道我的家庭情況,對待我這位賣孩子換酒錢的父親頗為不滿。
“春草已經賣入了白家,她的命都是白家的,與您沒有任何關係。”
父親見到我出現,立馬推開了管家:“春草,跟爹回家,陳老爺的轎子都已經停在家門口了。”
我無視他眼中的期待,平靜的說道:“我的賣身契還在老爺手中,你要是真想讓我嫁人,便拿錢將賣身契買回來。”
他臉色鐵青,拉著我就想走:“你在白家當牛做馬十幾年,難不成他們還會因為一份賣身契拿捏你一輩子?”
管家揮揮手找來十幾個下人,將我父親團團圍住。
“什麼人也敢在我白家的地盤撒野?真當我白家是吃素的?”
一輛汽車停在門口,車上走下來一位身穿一身黑衣長衫的男人。
是白大少爺。
我記得他一直在上海,怎麼今天回家了?
得知事情的原委後,他便找我父親要三十塊大洋:“我記得春草當時賣入白家時的價格是三塊大洋,如今十幾年過去,價錢也應該漲一漲,就三十塊大洋吧。”
別說三十塊大洋了,父親半個大洋都沒有。
大少爺繼續道:“既然拿不出錢,那春草的賣身契自然不能給你,還有啊,那陳家老爺與我白家有生意往來,你再這樣胡攪蠻纏,到時候白家與陳家的生意出現問題你得負全責。”
之後,大少爺給了我父親十塊大洋,徹底斷了父親與我的父女關係。
四下無人時,我欠身道謝:“多謝大少爺,那十塊大洋春草會攢好還給您的。”
他扶起我,然後問了句:“草兒,你真的要與我這般客氣?”
我再次欠身,轉身出了門。
去往胭脂鋪的路上,我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
當年那種少女思春的愛戀,本來就是一場無疾而終的單相思。
如今大少爺回家了,我更應該認清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