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趙晨陽有些吃驚，剛才跑的比兔子還快，這會兒又跪的幹脆利落。

能屈能伸啊！

雨漸漸小了，裴深將煙頭扔出去，淡淡道：“我不殺人。”

林頌潰敗的撐著地，腦中思忖飛快，既然跑不掉，那隻有實話實說。

麵對裴深，切忌耍小聰明。

“我不想失業，我有個表弟得了白血病，沒辦法才接了這活的。”

裴深忽的一笑，伸手輕輕的摩挲著眉尾：“你是想讓我別追究？”

“裴總是京淮知名的慈善家。”

林頌把話說的軟了一些：“我也是為了生活，迫不得已。”

“我是個商人。”

裴深卻突然轉口，斂了笑意：“不做無名的慈善。”

這話，是軟硬都走不通了。

林頌知道事情沒有轉圜，她也不奢求裴深能心軟，畢竟是自己偷拍在先，踉蹌的站了起來，認命道：“那裴先生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

裴深卻出乎意料的說：“想偷拍我的人很多，你不是唯一。”

林頌聽到這話，知道裴深是放過她了。

在大人物的眼裏，螻蟻的行為不足掛齒，她不禁覺得自己剛才的逃跑有些可笑。

隻是想到那晚遊輪的事，她略有遲疑。

“裴總那晚既然知道我是去找相機的，為什麼還要那樣？”

趙晨陽狐疑，哪樣啊？

林頌的眼神很壓抑，她做這行的，形形色色接觸了無數人，卻看不透裴深。

“你明知道我的目的，還故意把我當成投懷送抱的戲耍，裴總這麼做，是因為無聊？”

“你不是挺配合的嗎？”

裴深輕笑：“一個偷拍的狗仔，為了照片不惜和我逢場作戲，林記者，你現在言之鑿鑿的說這些，不覺得很可笑嗎？”

趙晨陽眯了眯眼，這話裏的內容，信息量可不少啊。

林頌知道技不如人，幹脆不說話了。

說多錯多。

裴深比劃了一下，趙晨陽準備上車，卻聽他譏諷說：“給她扔把傘，省的她再濕身。”

趙晨陽依言將手裏的黑傘扔到林頌身邊，上車離開。

林頌在原地站了站，這是她第二次和裴深交鋒，這人果然和傳言中一樣難搞。

他肯把相機還給自己，多半是不想讓沈長川再鬧下去了。

林頌摸著相機，有些後怕。

要是今天沈長川不去砸鋪子，這相機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拿回來。

林頌看了一眼那黑傘，識趣的沒拿。

雨小了，她打車回了蘇澄家，見她一副落湯雞的樣子，蘇澄急壞了，趕緊給她拿幹毛巾擦頭發，又給她倒熱水，問出什麼事了。

林頌搖搖頭，將相機拿了出來。

蘇澄一喜：“找到了？那照片呢？”

林頌沒說話。

蘇芷猜出來一些，嘶聲說：“裴深幹的？”

林頌身心俱疲，也懶得複述，好在事情解決了，相機明天交給沈長川，一切都結束了。

她的生活要回歸正常了。

回到，十年之前。

回到，沒有沈長川的世界。

......

林頌不記得什麼時候睡著的，後半夜兩點多被醫院的電話吵醒，她心裏突突直跳，生怕是趙曉寧出事了。

她趕去醫院，最壞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趙曉寧淩晨左右開始發燒抽搐，到現在還不退，一直跟診的大夫歎了口氣，告訴林頌得盡快進行造血幹細胞移植手術，再拖下去，兩個月都算長的了。

林頌背後滿是冷汗，醫院走廊的燈一閃一閃的，她有些眼花。

“那手術的話，需要多少錢？”

“從配型到移植，先準備個五十萬吧。”

林頌聞言，一顆心咚地一聲跌入穀底。

從醫院出來，林頌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絕望，她給陳秀珍打電話，打了三次才接。

“五十萬！你就算把我們都賣了也湊不出五十萬啊！我看還是把曉寧接回來吧，這孩子沒福氣！還有啊，你不要再往家打電話了！店鋪都因為你被砸了！你個喪門星！”

身為親媽的趙秀珍隻說了這樣一句話就掛了。

林頌知道指不上她，從包裏掏出一個玻璃種的手鐲，那是媽媽生前留下的，據說值不少錢，媽媽出事後，陳秀珍索要了很久，但都被林頌藏起來了。

為了這個手鐲，陳秀珍也沒少打她。

這是媽媽唯一的遺物，林頌心裏難受，但想到趙曉寧的病，她隻能去了一家典當行，老板一頓殺價，最後給出：活當3萬，死當6萬。

林頌咬咬牙：“死當吧。”

走完手續收了錢，林頌回了蘇澄的公寓，拿走相機去沈家。

那些幹活的傭人瞧見她，不約而同露出厭棄的表情。

這人怎麼又來了？

“我找沈長川。”林頌說。

可那些人都沒理她。

“我找沈長川有正事。”林頌蹙眉強調。

傭人幹脆走了。

林頌繃著臉，忽然聽到二樓欄杆處有人叫她。

她抬頭，是祁姝。

林頌穿著那件條紋長款襯衫，配一條發白的牛仔褲和帆布鞋，全身上下寫滿了寒酸。

而祁姝，連桑蠶絲披肩都是LV的新款。

她現在儼然成了沈家的女主人，將林頌叫去會客室。

林頌交出相機，祁姝卻沒看，而是淡漠的打量著林頌。

林頌很清瘦，也不怎麼做表情，身上總帶著一股倔勁兒。

“相機給你，麻煩祁小姐轉告沈長川，別再對趙家出手了。”林頌說。

祁姝淡淡道：“小川做事衝動，砸店的事，我替他道歉。”

那夫妻一體的樣子，讓林頌複雜一笑。

說起沈長川和祁姝，還算是自己搭的橋。

她入行采訪的第一個明星，就是祁姝。

那時候祁姝剛以歌手出道，名氣還沒現在這麼大，采訪結束後，沈長川來接自己，好像那時候，祁姝的眼睛就一直在沈長川的身上徘徊。

至於在自己車禍昏迷的那幾個月裏，他倆是怎麼走到一起的，林頌也不知道，隻聽沈安安說，祁姝一直在照顧沈長川，衣不解帶，連沈家長輩都感動了。

“多謝祁小姐。”

林頌利落起身，卻在出門時碰到了沈長川。

他怕是聽說自己來了，擔心祁姝才趕回來的。

那人本來溫柔的眉眼在看到她的一刹那，轉變為憎惡。

林頌視而不見，她不想一次次的掙紮回憶，從而折磨如今的自己。

沈長川看到相機，也很有默契的和林頌擦肩，拿起相機查看。

“林頌。”

隻是他突然叫住。

林頌斜昵，沈長川卻舉著相機，嚴肅的質問道：“小姝的相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