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除夕家宴。
陳懷瑾攜我入宮,我放心不下那孩子,命乳娘一同抱來。
或是我的舉動讓他會錯了意,他竟在馬車中溫存般摟住我的肩,又拍又哄,“蓁蓁,不論有沒有這孩子,你永遠我是我的王妃。”
趙美人頭七剛過,他卻歡歡喜喜進宮赴宴。我忽然生出悲涼之感,隻默默將孩子摟緊了些。
“夫君當真是如此想的嗎?不是哄我開心?”
見我懵懂發問,他更得意,連答當然當然。
戲差不多了,我懶得繼續與他周旋。
說實話,這段日子他對我客氣得很,想必他也聽到了我父兄年關回京述職的消息。
“宣,陳王陳王妃進殿。”
我滿懷心事與陳懷瑾落座,觥籌交錯,未見兄長。
倒是皇帝提及府上添丁,目光頗意味深長,還要抱去看看,賞了小兒長命鎖。
“這孩子眉眼之間,有老十幼時的風采。但更多的,還是像他母親。梓潼,你說是不是?”
皇後依言湊前瞧了瞧,護甲蹭過繈褓,“陛下說的是,這孩子確實像陳王妃多些。”
可我並非孩子的生母,陳懷瑾辯也不辯。
我欲謝恩,順勢攏了攏陳懷瑾的袖。卻發現他的手早已握成拳,還在微微顫抖。
一個荒謬的想法,忽然竄進我的腦海。
孩子的生父,讓趙美人無法開口的宗室,讓陳懷瑾無法拒絕的親緣,會不會是天子?
皇後那番話,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
我無人可問,裝做聽不懂的樣子,與陳懷瑾相視而笑。
陳懷瑾拉起我的手,放在心口,“能把蓁蓁娶進門,是臣弟的福氣。”
帝與後俱笑,這事兒算是遮過去了。
我還未鬆口氣,便聽兄長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遠方傳來,攔都攔不住。
“蓁蓁有喜了?這麼大個事兒,臣怎麼不知道?”
我從未跑得那樣快,那樣失禮,眾目睽睽撲進兄長的懷,暗暗擰了他一把。
“你整天就知道征啊戰啊的,什麼時候關心過我?府中添丁,算不算喜事?”
兄長忙不迭討饒,自罰三杯,直言關愛不夠。
“葉將軍,你少糊弄我。”
“陳王妃,小的知錯了。”
皇後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她抹了抹並不存在的眼淚,再次打起了圓場。
“雖說後宮不得幹政,但葉將軍為國征戰的美名,我們婦人家還是有所耳聞的。不得不說,沒有葉將軍,哪裏來的海清河晏呢?依臣妾看,不如再敬葉將軍一杯,陛下之意如何?”
皇帝自然稱是,已作舉杯狀。
兄長不得不飲,再說些皇恩浩蕩的話。
我知他聽出了皇後話裏藏刀之意,不然怎麼會在片刻後借故離席?兄長酒量好得很,不應醉得這般快。
我欲跟去,陳懷瑾卻拉住我的袖,強令我坐下,要喂葡萄吃。還未起來,又要嘗荔枝。
皇後見狀笑意更深。
約摸一炷香後,忽有太監匆匆來報,許多人都看到葉將軍與柳小姐落水了。
我心裏的不安逐漸擴大,“哪位柳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