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匆匆趕到的時候,台下的人群已經開始沸騰:
“怎麼還不來?不是說今天是公開課嗎?”
“還能為什麼?不就是在家裏照顧他那個擦破皮的兒子嗎,真夠好笑的。”
我們家偏心早已經是整個醫院的笑話,此刻,那些難聽的話,一字不落的傳進我媽的耳朵裏。
她臉色微變,咳嗽幾聲後,全場安靜下來。
可我媽一肚子火氣,將手上的東西重重摔在桌子上。
看著蓋著白布躺在講台上的我,猛地將布從下麵掀起來。
恰好停在我的臉上。
我傷痕累累,白骨森森的屍體就這樣驟然出現在大家的麵前。
教室裏所有人都被屍體的慘烈程度嚇了一跳,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我媽對大家的反應很滿意,開始指著我的屍體教育:
“這傷口是很典型的車禍傷口,死者生前應該遭受了巨大的衝擊,導致全身粉碎性骨折,臨死前一定受了不少折磨。”
我媽的手緩緩在我屍體上遊走,摸到胸腔部位的時候,忽然怔了一下。
有些疑惑的開口:
“不對,按照屍體受傷程度來說,事故發生後的第一時間雖然受傷嚴重,可沒有傷害到心臟,及時送往醫院,應該可以搶救過來,怎麼會成現在這樣?”
我不由得笑了起來,媽媽,是因為你親手放棄了我。
我才會死的如此慘烈。
我媽仔細的端詳起我的屍體,這屍體的身形外貌越看越熟悉。
像極了那個跟她生活幾十年相看兩厭的人。
就在她驚慌失措的時候,屍體胸膛處,一塊醒目的紅色胎記刺痛了她的眼神。
那是我生來自帶的,她無數次厭惡的看著它埋怨:
“這就是你生來帶來的不祥記號,想弄得我們家天翻地覆,你就是個災星!”
這個一向以冷靜自稱的外科聖手第一次慌了神。
拿著手術刀的手忽然開始顫抖。
不知道是在跟誰說,她微微搖頭:
“不會…應該隻是巧合…他命這麼硬,一定不會出事的…”
看她驚慌失措的模樣,我很想在她耳邊輕輕說:
“媽媽,快繼續呀,快親手解剖這具你帶到世上的身體。”
可我媽就像被施了某種咒語,半天下不去一刀。
愣愣的看著我的屍體,她想要掀開那塊白布。
卻怎麼也下不去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醫院領導猛地推開大門走了進來。
一臉複雜的看向母親:
“李大夫的專業素養值得我們所有人敬佩,連自己的孩子都能主動為醫學做出貢獻,將屍體捐贈出來,這是多麼偉大的行為!”
我媽的身體徹底僵直,眼睛大睜。
她想要阻止領導,不要再說下去。
可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領導大手一揮,徹底揭開了我臉上的最後一塊白布。
那張青紫縱橫的臉出現在母親的眼中。
她渾濁的眼睛一轉,喉嚨裏想嘟囔什麼。
身體卻直直的倒了下去。
意識消散的最後一秒,她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念頭。
那上麵的屍體,是她的親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