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俊出院那天,好是我的頭七。
他病房前圍滿了來往探望的親友賓客,而我的屍體卻在冰冷的殯儀館裏無人問津。
我媽忙前忙後收拾完一切,小心翼翼的攙扶著陳俊上車之後才猛地想起我。
有些煩躁的看著開車的爸爸:
“陳恒給你打電話了嗎?他怎麼還沒鬧夠?”
我爸開車的手頓了一下,腦海中努力回憶起上次見我是什麼時候。
最終,無奈的搖搖頭:
“他那個驢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別說打電話了,就是一條信息都沒給我發過。”
我媽沉默著點點頭,看著窗外飛快倒退的風景,不知道在想什麼。
或許這次我消失的時間太久,她心裏也有了些不安的預感。
猶豫半天,還是打開手機,看著上麵沒有備注的電話號碼。
剛準備打過去。
一旁的陳俊忽然捂住了傷口:
“媽媽,我怎麼有些難受?是不是要複發了?我好沒用,一直給你們添麻煩,怪不得哥哥不想見到我。”
我媽的表情瞬間僵硬,尤其是掃過陳俊還在往外滲血的傷口。
立刻心疼的將他擁進懷中:
“傻孩子,你說什麼呢?在這個家裏你受了多少委屈?是我和你爸爸對不起你,我們太嬌慣你哥哥,這次讓他好好反省反省也好,省的再回來欺負你!”
抓著衣服的手猛地攥緊,盡管已經死了,可我似乎還能感受到那種鑽心的疼痛。
不是身體上的折磨,是最親近的人語言化作的刀子。
為什麼他輕飄飄一句話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將所有責任都推到我身上。
三人回到家,無意間遇到了剛出門的鄰居。
看著缺席的我,鄰居有些疑惑,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
“小恒怎麼沒有回來呀?我看她好幾天都不在家,是不是又去外地出差了?”
我媽頓時有些不悅的翻了個白眼,似乎我的名字是什麼詛咒一樣:
“不用管他,他一個大男人還能出事不成?說不定躲在哪裏瀟灑呢,手裏沒錢就會回來,乖乖認錯了。”
看我家人這副冷淡的態度,鄰居也不好多問什麼。
隻能尷尬的笑一笑。
隨後偷偷嘀咕一聲:
“哪有這樣的父母?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孩子,真要是在外麵出點事,後悔都來不及!”
聽著隻見過幾麵的鄰居為我打抱不平,我心中一陣波瀾起伏。
尤其是看著爸媽細心照顧陳俊,恨不得衣服都親自幫他穿。
我一陣陣冷笑。
他們不是不會當父母,隻是覺得沒有必要將精力投注在我的身上。
我媽剛準備親自下廚為陳俊做飯,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了這一切。
我媽煩躁地接起電話,想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這個時候來打擾他們。
可隻聽了幾句就變了臉色。
今天是我媽的公開課,台上台下坐滿了來參觀她解剖的學生。
她這個外科聖手遲遲未到,醫院領導親自給她打電話。
無奈之下我媽慌忙安慰幾句陳俊,拿上衣服匆匆離去。
我卻忽然一笑。
媽媽,我們馬上就要見麵了。
你期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