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後,陸硯禮沒有出現在趙盈枝的跟前,趙盈枝也難得輕鬆一點。
馬上就到迎春節了,這是北國傳統的祭祀節日,欽天監會在京都郊外的皇家祭壇舉行盛大的祭祀儀式,祈求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太後、皇帝以及朝中文武百官都要出席參加。
尚衣局送來了太後的禮服,趙盈枝侍奉太後試裝。
“這衣服的設計瞧著和以往有些許不同。”
太後上身以後轉了一圈,趙盈枝看得出來她對這衣服頗為滿意。
“娘娘,徐掌事近幾日休沐,這是尚衣局新來的劉掌事做的。”
“不錯,賞。”
“奴婢替劉掌事謝過娘娘。”
趙盈枝微微盈身。
太後提著裙子站在鏡子前麵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隨口問趙盈枝:“盈枝,你也許久沒有出宮探親了吧,哀家記得你娘和長姐還在京都是麼?”
“是,當年若非娘娘大恩大德,我娘和長姐怕也難逃奴籍。”
“都是小事。”太後微微擺了擺手:“你長姐是嫁給了忠義候的嫡長子?”
“是,長姐乃侯府世子側妃。”
原本長姐趙茹君乃世子正妃,四年前禮成王一案,被貶為了妾室。
太後繞到化妝台,趙盈枝識趣地給太後換上她最喜歡的鳳釵。
“說起來這忠遠侯府與哀家也有幾分交情,哀家的一個庶妹正是忠義侯側室,你在哀家身邊多年,勤勤懇懇,也難得與家人相聚,這次迎春節哀家讓忠義侯府帶上你長姐,你們姐妹倆也趁此機會團聚。”
因為太後的關係,忠義侯側妃在府中的日子可比正妃還要好。
太後的意思其實是說忠義候府也是她這條線上的,趙盈枝的長姐嫁入了忠義侯府,也自然是在她的掌控之下。
趙盈枝微微低頭,眼底劃過一抹暗芒:“奴婢多謝娘娘。”
“行了,哀家準你今日休沐,你去趟尚衣局封賞,然後就出宮去陪陪你娘。”
“諾。”趙盈枝行禮後彎著腰退了出去。
京畿守備營主將乃從三品武將,趙盈枝的父親趙勝有軍功在身,先帝親封“飛虎將軍”的榮稱,實為正三品武將。可以說在趙家沒有出事之前,京畿守備四大營以白虎營為首,趙府也曾門庭若市,風光無限。
不過一朝樹倒猢猻散,以前的趙府已經被查封,趙盈枝為母親王氏在城中添置了一座小院子居住,父兄被流放,長姐在侯府的日子也不好過,她也在宮中當值,擔心母親無人照顧,於是從牙行買了個丫鬟。
今天不是趙盈枝每月的休沐日,是太後臨時準她出宮。趙盈枝先去東市買了母親最愛的栗子糕,叫了個馬車送她到巷子口。
“哎呀你慢死了,幾件破衣服都日上三竿了還沒洗完,我都餓了,你趕緊做飯啊。”
趙盈枝還不曾進門,便聽見了這尖銳不滿的抱怨,她不禁擰眉。
“馬上......馬上就好了。”
這是母親的聲音。
香蘭神情不耐地看著王氏,見她還在慢吞吞地搓著衣服,抬起腿一腳踹翻了王氏麵前的洗衣盆。
“啊......”王氏嚇了一跳,水翻倒出來,她被濺了一身。
香蘭看見王氏窘迫受驚的樣子,抱胸冷笑:“叫你快點兒你不快點兒,這下好了,又得重新收拾。”
“這分明是你......”
“我怎麼了?”香蘭打斷王氏的話,狀似無意地走到打翻的木盆旁邊,又踢了一腳,這下盆裏的衣服也全都翻了出來弄臟了:“我告訴你,這就是給你的懲罰,我餓死了,趕緊去做飯,等會兒你再來收拾。”
王氏皺眉,這是盈枝的換洗衣服,過段時間就是盈枝的休沐日了,她得把這些衣服洗出來,盈枝回來才好換洗。
她蹲下身子,想把弄臟的衣服撿起來,香蘭一腳踩在她的手背上。
王氏痛得直皺眉,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她出身書香門第,不算聰明,但性格溫婉,從不與人交惡,當女兒時家裏護著,當妻子時丈夫寵著,生了兒女個個孝順,若非四年前的變故,她本應該一直簡單幸福下去。
“我......我撿起來就去做。”
香蘭腳掌用力,咬牙切齒:“我讓你現在就去,沒聽明白嗎?”
【香蘭長期苛待王氏,王氏因四年前趙氏滿門被抄,性格愈發軟弱,忍辱求全。】
趙盈枝看見這一幕,肺都要氣炸了。
王氏低著頭,眼淚掉在地上。
“聽......聽明白了......”
香蘭這才得意地冷哼一聲,大發慈悲地將腳掌挪開,她一轉身。
啪——
趙盈枝甩出一巴掌,力道大的直接將香蘭甩得摔倒在地。
香蘭捂著臉大怒:“誰敢打我?”
“盈枝?”王氏驚訝地看著趙盈枝。
趙盈枝臉色陰鬱,香蘭即將破口大罵,硬生生給憋住了,表情跟吃了屎一樣。
“姑......姑娘......”
“娘,您先起來。”
趙盈枝雙手扶起王氏,然後轉頭看向香蘭,目光陡然變得冰冷犀利。
“誰給你膽子敢欺負我娘的?”
香蘭跪在地上磕頭:“姑......姑娘,奴婢冤枉啊,奴婢隻是不小心打翻了洗衣盆而已。”
“哦?不小心?”
趙盈枝看見王氏手上的淤紅,滿滿走向香蘭,一腳踩在她的背上,香蘭啪嘰一下趴在了地上,臉著地,趙盈枝腳掌用力,香蘭的臉被粗糙的地麵磨得通紅出血。
“我買你回來是讓你伺候我娘的,你倒好,讓我娘伺候你,此等刁奴,我還真是不小心就高攀上了,誰給你的膽子?!”
“姑娘饒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香蘭拚命地掙紮著,雙手在地上抓著,抓出一道一道的血痕。
“我看你倒是敢得很!娘,您先回屋,這惡仆交給我處理。”
趙盈枝手中握著香蘭的賣身契,是有權決定她的生死的,但她不想讓王氏看見血腥的畫麵。
香蘭也是個人精,她知道趙盈枝不是好惹的,如果王氏不在場,那麼多半自己會死無葬身之地,她聽說宮裏折磨人的手段簡直令人發指。
於是她拚盡全力掙脫趙盈枝,撲過去抓住王氏的裙子哭著哀求。
“夫人......夫人看在我照顧了你一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求求你救救我,我以後一定好好照顧你,我再也不敢了。”
“娘,你先進去。”
趙盈枝過去一把薅住她的頭發,她吃痛,鬆開了手。
王氏似乎有些為難:“盈枝......”
趙盈枝沒注意到,直接揪著香蘭的頭發,拖著往柴房走。
香蘭很著急,突然厲聲道:“趙盈枝,你不能動我,否則別想你在侯府的姐姐有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