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剛到家，媽媽就催著我退了985的大學，找個廠子上班掙錢。

她坐在沙發上，一邊給姐姐勾起鵝黃的毛衣，一邊掐著手指，跟我算帳。

“妙妙啊，你姐雖然出院了，但是以後家裏也需要錢啊。我看你也沒啥事，不如找個廠子上班，賺點錢給你姐治病？”

我走向廚房的腳步一頓，不敢相信：

“媽，你不是答應我了嗎？我給姐姐捐完骨髓，就可以回學校上學了。”

我媽撇了撇嘴，“什麼上學不上學的？你從老家搬回來的書，我都給你賣了。”

我的眼裏酸澀不堪，立刻跑到暫住的雜貨間。

那裏空蕩蕩的，連床都沒有，更別提什麼書。

媽媽輕飄飄賣掉的書，每一本都是我厚著臉皮，朝學長學姐要來的教輔資料。

那些遭人白眼的日子忽然湧上心頭。

我眼前瞬間模糊一片，嗓子也澀到發不出聲。

隻好艱難地擠出一句：“你騙我？”

我媽的聲音出現在背後，她漫不經心地笑，好像我說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什麼騙不騙的？都說了要給你姐姐治病！誰說捐完骨髓，病就算治好了？”

我苦笑。

那什麼時候才算結束呢？

用我的血肉去換她的嗎？

我的笑臉顯然沒有達到媽媽的標準，她伸手狠狠扯了扯我的臉蛋。

“擺出這副死人臉給誰看？”

我像破舊的布娃娃一樣，被她扯的東倒西歪。

可不管我怎麼求饒，她都不肯放過。

“趕緊把學退了！你一個女孩子，讀書有什麼用？遲早都要送給別人！不如把這錢留給你姐，留給我！”

我把手指捏的發白，不肯叫出聲。

而姐姐也走到我身邊，假意攔下媽媽。

“媽媽，別擰了！這可是妹妹啊，你怎麼能這麼對她？”

聽了姐姐的話，媽媽瞬間鬆手。

我的臉卻又疼又漲，不知是不是變成了豬頭。

緊接著，姐姐溫柔地拍拍我的肩膀，像一個真正的姐姐一樣安撫我。

“妹妹別難過，想要什麼，和姐姐說，你想要書，姐姐給你買。你不想打工賺錢，姐姐來賺。”

我不自覺笑出聲。

“你不過初中水準，能買得到大學教輔書？”

姐姐眼眶含淚，手裏卻死死掐住我的胳膊，好想要掐下我的一塊肉來。

我疼的冷哼。

可媽媽伸手，一巴掌乎在我的腦袋上。

“怎麼跟你姐姐說話呢？你姐身體弱，當然沒時間讀書了！要是換你得病，你還不如你姐呢！”

我捂著腦袋，苦笑。

媽媽，都是親生女兒，你怎麼那麼盼著，我替姐姐得病呢？

姐姐眼珠子一轉，笑著挽起媽媽的胳膊。

“媽，你剛才提賺錢，我忽然有個想法，就是不知道妹妹願不願意去？”

她湊仔媽媽耳邊，小聲了幾句。

媽媽轉頭看我時，顯然鬆了一口氣。

“妙妙啊，還想讀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