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時是家裏最艱難的時期。
爸爸因得罪客人被辭退,媽媽也碰上了裁員大潮,家裏一時間入不敷出。
我自有記憶開始,爸媽就或商量或玩笑的說要把我賣了。
大概是三歲的時候,有個賣家手上都數著錢了,鄉下的奶奶趕過來把我護在身後。
奶奶的背快彎成直角,指甲裏也滿是泥土,但她的手暖和的像冬日裏的陽光。
“舒仔,跟奶奶走,隻要我在,沒人可以賣你。”
我覺得我終於要有家了。
奶奶會給我做竹葉螞蚱,會給我蒸好吃的饃饃,會在領居熊娃罵我沒爹娘養的時候用拐杖趕跑他們,會告訴我要好好學習,做個好孩子......
那是我短短人生中感到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可時間走得那麼快,奶奶生病走了。
大家都說是我這個喪門星把奶奶克死了,先是克父母,後來克奶奶來了。
可奶奶說我是福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她說她會在天堂保佑我。
我把自己埋在奶奶冰冷的懷裏,想幫她暖起來,可她一直那麼冷。
爸爸媽媽把我帶到了陌生的城市,微風中再沒有了我喜歡的泥土青草香。
家裏多了一個弟弟,他很愛生病,也很愛鬧。
他哭鬧起來的時候,媽媽會唱好聽的歌謠哄他,連爸爸都會作鬼臉逗他。
明明那也是我的爸媽,我卻有種寄人籬下的窘迫。
不過沒關係,奶奶說的,我是個堅強的好孩子。
磕磕絆絆的讀完初中,爸媽不再給我生活費。
在得知我去工廠做活後,他們扣下了我的身份證,要求我交房租以及贍養費。
好吧,誰讓他們是我的父母呢?子女有能力以後回報父母是應該的。
我忽略掉心裏的苦澀,隻剩下賺錢和升學曆的信念。
慢慢的,熬過了高考。
錄取通知書到的那天,我穿著工服跳下三層台階,身體輕的快要飛起來。
每晚睡前,我會掏出碎了無數小裂紋的手機,就著夜色數著銀行卡裏的數額。
那是我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刻。
我相信我可以離開這裏,離開我所有不喜歡的人或事。
可如今殘廢的我,再也離不開這間牢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