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邊林立著酒館茶肆,無數矜貴夫人和公子身著各色狐裘,烤著暖爐,聽著私倌拉的南曲,睥睨樓下嘶吼的賤民。
“女皇要替賤籍出身的妹妹出頭,銷毀奴籍賤籍,妄想改天換日,可惜賤民就是賤民,一輩子也做不了主子!”
“這雪雁可是那位賤籍公主的貼身侍女,侍女如此受辱,便是打賤籍公主的臉,打新女皇的臉啊,哈哈哈!”
尖酸刻薄的話語傳到我的耳朵裏,十分尖銳,我皺眉抬頭看了一眼酒肆二樓,卻不料看到,欄杆邊上,披著墨狐大氅的裴睿眉目疏冷,淡漠看著街上的一切。
他做了個手勢,身邊一名青年便下了樓,走到街中心,為雪雁撐起傘擋住鵝毛大雪。
眾人詫異側目,這名青年,正好就是雪雁的竹馬,小丘縣的典史裴青。
裴青穿著一件新裁的棉衣,垂眸看著地上的雪雁。
雪雁欣喜抬眸:“阿青,你來看我了?你是來救我的,對麼?”
她兩個膝蓋已經凍得青紫,身體冷得發僵,小臉蒼白,說話的語氣都在顫抖。
裴青把手裏的湯婆子拿到雪雁麵前,輕聲道:“阿雁,你跟我走,從此你便是我的良妾。”
雪雁接湯婆子的手一頓,再抬頭時眼裏已失去光彩。
裴青見她不願,直起身子,傘便離開了雪雁頭頂,他下巴輕抬,倨傲道:“雪雁,你的出身,不能做正妻。”
酒肆裏的權貴聞言掩唇嗤笑起來,指著雪雁指桑罵槐。
“奴就是奴,就像賤籍,哪怕翻身做了公主,也是賤籍,瘦馬出身,如何有公主風範?做個姨娘已是抬舉她了!”
出身,出身。
這些達官貴人,三句不離出身,有個好出身,便是高人一等,便可踩在奴才的頭頂上。
雪雁垂了頭,兩手握緊了拳頭。
兩道的民眾憤慨大吼:
“出身差又如何?出身便能定生死嗎?陛下已規定一夫一妻製,難道你要犯下欺君之罪嗎!”
新政觸犯了權貴的利益,幾乎所有權貴都逆行倒施,明麵順從,背地仍然走舊製,三妻四妾屢見不鮮。
聽著這些人的嘶吼,裴青的臉一點點冷了下來。
一位繡娘拿著棉布鬥篷披在雪雁身上,對她說:“姑娘,來我們繡坊,我們繡坊都是脫了奴籍和賤籍的繡娘,從此你便能自力更生。”
雪雁仍垂著頭,與裴青僵持著。
大抵是在等他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