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來春獵的隊伍浩浩蕩蕩,就停在不遠處。
幾人扶著皇帝下了攆,魏十牧就站在人群中,名叫綰綰的頭牌輕靠著他,魏十牧低下頭,笑著說了些什麼,逗得綰綰羞紅了臉,直往他懷裏鑽。
我心中不免仍有些歎惋,魏十牧小時候,可是到處叫喚著要娶我為妻。
他說這是他從畫本子裏看來的,傷了仙子,就得對仙子負責。
我怎麼解釋他都不聽,淚眼汪汪地,“仙子真是大好人,受了如此重的傷,還要安慰於我,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仙子的。”
他朝我行了一禮,標準幹練,我鬼使神差地不再反駁。
從那天起,我們每日都趁父親上朝之時,順著杏樹悄悄翻越那堵高牆,魏臨心力交瘁,給我倆開了個狗洞,義正言辭“男女授受不親,你們兩個以後隻準通過這個洞交流!”
我歪著腦袋問:“魏將軍,這也是禮儀嗎?”
魏臨一愣,撓撓頭,命人將高牆削了又削,“叔叔瞎說的,小孩子,高高興興的就好。”
我於是放下揣著的手,興奮地跑過去抱住他的大腿,“我和魏叔叔在一起就高興!”
魏臨摸摸我的腦袋,抱起我輕鬆翻過那堵牆,“那叔叔帶你玩點更高興的!”
我緊緊抱著他的手臂,好像整個人都飛起來了。
他帶我進了軍營,親手給我削了各式各樣的木質兵器,看我玩得不亦樂乎,又指指架子上有兩個我長的鐵具,“等綰綰不會傷到自己了,叔叔給你玩那個好不好?”
後來啊,我長得越來越高,高得不用爬上樹,就能看見牆那邊的魏十牧。
魏十牧將長刀耍得生風,魏將軍明明是滿意的,但卻總在歎息。
我幾步越過矮牆,折一枝條迎上魏十牧的長刀。
魏將軍眼睛一亮,大喊一聲,“好!”
看我們過了幾招後,身上的哀愁卻更重了。
我不安地扔了杏枝,坐在地上氣喘籲籲的魏十牧順手接過,扒了上麵的青果就往嘴裏送,酸得原地嗷嗷亂叫。
每年他都少不了這麼一遭,非要不信邪地嘗上一個,一邊嗷嗷叫,一邊嘴硬,“明年肯定會甜的,就沒有我魏十牧養不熟的果子。”
我看著魏將軍皺起的眉,“是我的武功退步了嗎?”
魏將軍要像以前那拍我的頭,卻被我躲開了。
他笑,“綰綰長大了。”
“也沒什麼,陛下念我征戰有功,決定封我為寧安侯。”
“到時候啊,這堵牆可又得建起來了。”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顆沒有高牆阻攔的杏樹張牙舞爪地生長著,“就算要建牆,砍掉些枝丫,還是能留著的。”
魏將軍晃了神,不知在想什麼,喃喃笑道:“是啊,若能砍了足夠的枝,總還是能留著的。”
“就是這杏兒,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甜起來了。”
他踹一腳地上打滾的魏十牧,朝我揮揮手。
高牆建起來了,隔著一堵牆,我聽見觥籌交錯,歌舞升平。
青杏垂到我臉頰,翻牆過來的魏十牧挑了幾塊糕點,一一擺在我麵前。
“這都是禦賜的點心,沒吃過吧?”
連盤邊的暗紋都頗有講究。
我悶悶地看他,“你以後是不是就成魏少爺了?”
魏十牧拔了青果,戳戳我的腦門,“瞎說什麼,我爹成了寧安侯,我可還是魏十牧!”
然後酸得齜牙咧嘴。
我有些恍惚,已經忘了多久沒看到魏十牧那樣生動的表情了。
人群中的魏少爺若有所感,我在他投來視線前關上了佛堂的門。
看著麵目祥和的佛,我歎口氣,“小女著相了,也千萬請您保佑魏十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