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玉綰,父親在朝中任個芝麻官,請不起教我禮儀的老師,我就憑著想象笨拙地行禮。
父親也沒見過什麼名門閨秀,隻能看著我的動作歎口氣,“算了算了,玩去吧。”
我的一切都中規中矩——除了我家的那顆杏樹。
它是父親與母親大婚那天在牆角種下的,我七歲那年,它長得如山一般高大。
我爬上最粗的枝幹,俯瞰整座長安城,看父親入宮的馬車搖搖晃晃,駛過繁華,沒入宮牆。
我困得快要睡著,身下的樹幹突然晃了晃。
長相精致的小男孩費力地拽著泛青的果子,眼見不成,急得張嘴就啃,小臉馬上皺成一團。
我看著都酸。
小男孩無聲掙紮了半天,不經意間瞥到了我,喊著果子呆呆地站住了。
“你是樹靈嗎?”
我往前爬了爬,“什麼?”
他急紅了臉,鬆開果子吼道:“樹靈!就是樹的保護神!就因為我咬了一口樹,你就來懲罰我了對不對?”
“我隻咬了一口!還沒咬下來,你輕點打好不好!”
我一句話都沒插上,他已經委屈得蹲在地上抱頭抽泣起來,嘴裏還念叨著什麼。
我實在好奇,又往前爬上兩步,猛地掉了下去——“啊!”
我徑直落入一個懷抱。
寧安伯——那時還隻是魏臨將軍,麵色比我們兩個都要白,滿嘴胡言亂語,“對不起對不起啊老天爺老天奶,我昨晚睡前不該說我喜歡天降,真是要了老命了。”
他低頭又看見滿地亂爬,手裏還不忘捏著杏的兒子,臉又氣綠了,“魏十牧!你小心拽傷了樹靈!”
我想到此,不禁笑出了聲。
那是我第一次見魏家父子,甚至大膽地上手拽拽魏臨的官帽,興奮地咯咯笑。
就在此時,場上出現了一個麵色更慘白的的男人——我那剛下朝的爹。
他剛爬上樹撈我,看見魏臨,嚇得直接從樹上跌了下來,魏臨憤怒地伸手,把我爹也撈起來。
我爹手忙腳亂地行了一禮,抬頭眼巴巴瞅著魏臨懷裏的我,兩隻手搓搓,“魏將軍......”
魏臨的臉沒能逃脫我的魔爪,擺不出一點威嚴,無奈地笑一聲,“林侍郎,這就是你姑娘?”
宋薄看我笑得東倒西歪,“又想到第一次見魏將軍的時候了?”
“對啊,你不知道,魏十牧那時候就在地上亂爬,還上去啃了我爹的鞋一口,魏將軍都恨不得一腳踹飛他。”
綰綰插不上話,氣得一跺腳走了。
她上了華麗的轎子,搖搖晃晃往京城去了。
我想她一定會經過那條繁華的街道。
運氣好,說不定還能聞見青果苦澀的味道。
魏十牧也會跨上高牆,摘給她聞嗎?
“春天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