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道黑影閃過。
我從睡夢中被驚醒,見到來人錯愕了半響,不敢置信地問,「蕭然哥哥?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小病秧子,是我,忽然想你想的厲害,所以忍不住來瞧瞧你!」他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道。聽到熟悉的聲音,我鼓足勇氣觸摸了一下他的胳膊,溫熱的,真的是他。
我的蕭然他說他想我了,我沒有忍住,淚珠潸然而下,好似要把這段時間的委屈都哭盡,我帶著哭腔問道:「你不怪我悔婚嗎?」
小病秧子,你那點小心思能瞞過誰?你父皇要奪我的兵權,這是早晚的事,你這又是何必呢?」我感覺眼前一花,有什麼東西在臉上,抬眸望去,月光下,傅蕭然輕輕拭去我眼角的淚花,他的動作很輕柔,仿佛在擦拭世間最寶貴的兵器,認真得很。
本朝駙馬不得擔任任何官職,這些年蕭然東征西戰,數次擊退邊關的蠻族人,扶遠將軍戰神的名號在民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在民間,談起高高在上的帝王,百姓不敢多出一句,唯恐惹火上身,但是說起赫赫有名的戰神,那是滔滔不絕一摞豐功偉績的稱讚,所以即使我的父皇有著雷霆手段,也擋不住這悠悠眾口。功高蓋主,現在父皇不過是想利用我鉗製蕭然,逼他交出兵權。但我們都清楚,兵權一旦上交,他就如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而大明沒了戰神扶遠將軍,千裏之外的蠻族人也會蠢蠢欲動,伺機攻入玉門關。
他是我在這世間最愛之人,我絕不允許自己成為傷害他的武器。
「父皇他那麼寵我,我以為......」
「你為何要答應和三皇姐成親?」我內心酸澀不已。
「為何還要和你三皇姐成親,緩兵之計罷了,你父皇生性多疑,即使我們永安侯府一再表明衷心,絕無謀逆之心,也難以抵消你父皇心中的猜忌。」說完,他歎了一口氣,「南初,不管我怎麼走,都是死棋,如今唯有置之死地而後生才能博得一線生機,這幾日我會利用成親采購物品的名義陸續送侯府的人離開,待到成親之日,永安侯府就是一個空殼。」
說完,他頓了頓,神情緊張地望向我:「南初,你和我一起離開,好不好?」他眼裏的懇求是這麼明顯,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求我。
離開,我心中大顫,傅蕭然這是要叛逃大明,回他外祖父封地隴西,「連你也要放棄大明了嗎?」
傅蕭然聽出我的責怪,下頜緊繃,沉聲道:「對不起,南初,我也有我要守護的人,我可以死在戰場上,像我的幾個哥哥一樣,為了大明子民拚盡最後一滴血,但要我憋屈地死在自己人手裏,隻因一個莫須有的理由,我做不到。」
我灌了一壺茶水,冰冷的水讓我那顆顫抖的心逐漸平靜下來,我堅定地望向傅蕭然:「蕭然哥哥,你不用道歉,永安侯府世代忠烈,是父皇,是我們朱家,對不起你們,對不起天下蒼生。」
「這麼說,你同意和我離開了,太好了,南初!」還沒聽我說完,傅蕭然就急切地擁抱住我。「不,蕭然哥哥,你走吧,我要留在這裏,天下人皆可負父皇,唯獨我這個女兒不行!」
我很清楚此去隴西,定是一路險象環生,帶著手無縛雞之力還體弱多病的我無疑是多加一分危險,蕭然哥哥,我不想成為你的拖累。
傅蕭然還想再勸我,但見我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隻好妥協道:「好,我不逼你。」
他對我太了解了,知道一旦我做出決定,就沒有回旋的餘地。
「公主,奴婢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你沒事吧?」耳邊傳來靈珊的呼喊聲。
我怕引起守衛的注意,忙將傅蕭然往窗邊推去,慌亂中,他俯身而下,緊緊地將我箍進他的懷裏,並將一塊玉佩帶在我脖頸上,滿懷不舍得在我耳邊叮囑:「南初,這是我們永安侯府給媳婦的信物,我曾想許你一場這世上最盛大的婚禮,對不起。」他苦笑著,「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我愛你,南初。」他的眼淚落在我的脖頸之上,明明不怎麼燙人,可我卻像被烈火灼燒一般疼。
蕭然哥哥,從此我會日日念君安,隻願君歲歲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