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了太子府,先入目的卻是那抹紮眼的鵝黃。
林淺端坐在庭院中,圍著爐火,依舊披著我送給趙承熠的狐裘,悠閑自在地看書品茶。
我走了上前,壓住不滿問道。
「林姑娘怎麼還在這裏。」
她先是錯愕,隨後晃了晃手裏的書。
「民女隻是對醫書上所言有些不解,特來找太子殿下幫忙解惑的。」
「哦,我恰好對醫術也有一知半解,可否予我一看。」
西漠邊境靠近疆國,而疆國之人,善用奇香異蠱,不少百姓常常突染怪病。
我兄長生前長駐於此,也尋得不少醫書古籍求應對之策。
兄長走後,我時常去翻閱他的書籍,對醫術也有一些了解。
又因此次西漠瘟疫來勢洶洶,我怕趙承熠會遇不測,半年裏翻遍古籍,問遍大夫。
雖然送去的醫方沒有幫上忙,但是醫術也是漲了不少。
我倒要看看,她是真的有事來尋,還是另有異心。
我伸出手,林淺卻身子往前湊了湊,貼在我耳邊說:
「不知那日送去府上的禮物姑娘可還滿意,我可是費了好長時間才挑選出來的。」
隨後輕抬眼眸,神情輕蔑嘲笑,又說道:
「想來是不合姑娘心意的,因為,那是我喜歡的。」
我滿目的震驚中帶著慍氣,剛想質問,她卻捉住我手將書本甩入火爐之中。
隨後倒地,神色立轉,眼泛淚光,滿臉的委屈焦急,還欲伸手進火爐裏拾出醫書。
火光劈裏啪啦的響,她眼淚嘩啦嘩啦的落。
我頓時怒火上身,又覺莫名其妙,伸手就要把她拉起來問清楚。
卻有身影搶先一步。
林淺哭得梨花帶雨,捂著心口抽抽噎噎道:
「太子殿下,我好不容易才尋得這本醫書的,我的病能否根治就寄托於此了。」
「我十幾年來的期盼就這麼沒了,怎麼辦啊。」
「是我不對,是我不該再穿著這件狐裘冒犯萬姑娘的,對不起,對不起。」
林淺說的言辭懇切,滿腹委屈。
太子聽得滿臉心疼,小心翼翼將她扶起,握著她的手吹了又吹,備至關懷。
我立在一側,看著沒病裝病的太子,看著自導自演的林淺。
立覺被人耍了,我推開太子,衝著林淺:
「把話說清楚,你自己把書扔進去的,關我什麼事。」
「再說,這件狐裘,本就不該穿在你身上。」
趙承熠卻將林淺護在身側,把我推到一旁。
「夠了,萬千雁,孤都看見了,你平時裏驕橫也就算了,怎麼如此不知分寸,她的手是用來救人的,不像你無所事事。」
「再說林姑娘還是孤的恩人,你怎能如此心胸狹隘,還汙蔑她。」
我心下一冷,有些自嘲,笑出了聲。
「我汙蔑了她,那你就沒有騙我嗎,你當真病了嗎,她在你府上如此自然,是真的搬走了嗎。」
他眼神閃躲,支支吾吾。
「孤隻是想讓你前來好好說說而已。」
「說什麼,說你現在滿心滿眼都是她,說你喜歡上了她,讓我寬宏大量的祝福你們嗎。」
「你...你真是氣糊塗了,是孤平日太慣著你了,你還是先回府冷靜冷靜吧。」
趙承熠把林淺身上的狐裘解下遞過來,卻正眼都不敢看我,隻吩咐管家先將我送回去。
我還未接過狐裘,他卻先一步放了手,月白的狐裘落在火爐裏燒得發出滋滋聲響。
仿佛將我僅剩的一絲理智也燒毀了。
趙承熠慌亂的擺手表示:
「孤不是那個意思,孤以為你已經接住了。」
我步步後退,他臉色蒼白,似乎意識到了錯誤,但不願放下林淺上前挽留半步。
如今在他心裏,林淺的份量已然勝過我。
我永遠不會再踏進這裏,趙承熠也別想再踏進我內心半分。
我擦著眼角的淚,心裏暗下決心,轉身快步離去。
出了門,卻不見車夫的身影。
不想再停留半分,我搶過茶樓下小二手裏馬匹,丟下玉簪,讓人到萬府尋馬。
少女騎著烈馬在掛滿白霜的城中奔走,紅色的眼角與紅色的披風一樣惹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