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途中裴玄安將我看的很嚴。
他束縛我的手腳,遮擋我的視線,卻無法屏蔽我的聽覺。
一路疾行衝入城中的馬車,連帶這留言也勢不可擋鑽進我耳中。
市集中的百姓紛紛都在傳。
傳裴玄安有個癡癡不忘的白月光。
傳他的白月光是晏家的惡毒庶女。
嫉妒嫡姐美貌,不滿教誨便將嫡姐砍傷逃竄出府,至今下落不明。
害的原本應是永王正妃的嫡女落下殘疾淪為側妃。
如今不僅過路百姓對晏溪此人,人人喊打人人罵娘。
就連名門貴女中也有人看不過我的所作所為。
甚至偷偷朝打手下了三千金的懸賞,隻為要我的命。
馬車停在王府門前時,門匾上的紅綢還沒有卸下。
我被迫接受所有人打量的目光。
從前那些看不起我身世的人如今匍匐跪在地上。
即便不情願也畢恭畢敬地喊我姑娘。
嫡姐被人抬著坐在府門前,臉上是新婦精致的麵妝。
長長的裙擺遮住了她已經沒了的雙腳。
憤恨的目光朝我投射而來,似乎想就這樣把我殺死。
可惜未能如她所願,也不可能如她所願。
因為注意到她目光的人,不僅我一個,還有裴玄安。
裴玄安將軟弱無力的我橫抱在懷裏,視線撇過嫡姐的時候未曾有一絲波瀾:
“晏淑,我已給了你側妃的位置,別太過分。”
警告的話語差點讓嫡姐偽裝的麵具碎裂。
可她還是忍住了。
她揚起自己嬌媚的臉,眼中忽然生出的淚水幾乎下一刻便要落下:
“王爺,您這樣堂而皇之地將妹妹迎進府,對她的名節不利。”
“不如還是送回晏府,不過一條街的距離,晏府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在您眼皮底下行凶,到時再行禮迎過來也不遲。”
晏淑的話說的體麵,但終究太假,像在忽悠傻子。
沒有人會對砍掉自己一雙腳的敵人仁慈。
將我送回晏府,落入她母親手中或許不會死,但決計會生不如死。
裴玄安不顧她的勸阻大步往前走著,晏淑急了當即大喝:
“王爺!一個女子的名聲何其重要,您不在意,也不替晏溪想想嗎?!”
裴玄安腳步一頓,護衛心領神會,細長的匕首落在她頸肩。
“托你的福,現在誰人不知晏溪是本王的人,再談名聲?重要嗎?”
“本王不介意用你看重的名聲給晏溪做擋箭牌。”
晏淑氣急敗壞,我心中卻沒有半點應有的暢快。
隻覺得現在抬手觸及到的,仍舊是藥農那滾燙的鮮血。
我甚至還沒能知道他的名字。
晏淑該死,裴玄安更該死。
而這個仇隻能我自己報。
於是我借力依偎在裴玄安懷中笑的嫵媚坦然。
我的聲音極輕,卻一定能傳入晏淑耳中。
“姐姐原來不是不屑做妾嗎?”
“怎麼如今上趕著做妾?難不成昔日上京城的第一才女,如今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老鼠?”
晏淑被戳中痛點當即失聲大喝:
“晏溪你有膽子再說一遍?!”
她因為自己的大意魯莽被我取走雙腿落下殘疾。
這樁事追究起來,將我的命賠給她也已經無濟於事。
晏家傳出流言,無非就是逼裴玄安負責。
他們怕自己精心培養的嫡女淪為廢物。
既然沒法待價而沽,就隻能隨便拉人負責了。
所以即便是側妃也眼巴巴地將女兒送了進來。
期盼能在奪嫡風起時站穩腳跟。
話能落入晏淑耳中,裴玄安自然也聽見了。
他眼中晦暗不明卻沒有教訓我的打算,竟是打算在晏淑麵前將我護到底。
有了裴玄安的庇護,在這永王府便如同半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