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山壁,數支羽箭衝天而降,頃刻間身體被箭矢穿透。
眼前是馭馬疾馳而來的裴玄安,身後是空無一物的萬丈深淵。
我被慣力衝擊從崖上墜落。
失重的瞬間似乎還能聽見裴玄安在怒吼。
他說,活下去,等我來救你。
明明是他親手將我送上死路,卻讓我想辦法活下去。
虛偽至極又可笑荒謬。
我從崖上墜落,本是必死無疑。
但或許是命不該絕。
上山采藥的藥農在山腰的樹杈上撿到我。
給了我生的希望。
藥農樸實,和我在上京城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
雖然沒有姣好的容貌,但他的心卻比那些人都要幹淨漂亮。
他整日隻做兩件事,一是上山采藥,二是對著我憨憨地笑。
他的頭顱被騎兵斬下時還沒來得及收回嘴角的笑意。
那是我被救的第七日。
也是自傷重以來,能下地的第一日。
藥農耳拙,在院子中晾曬草藥,看見我從屋子裏出來興奮的手舞足蹈朝我而來。
他身後是由遠至近的大批騎兵。
我強忍著傷痛伸手拽住藥農的手臂想將他往身後扯。
接肘而至的是騎兵的長刃滑過眼前。
咫尺之間,滾燙的鮮血噴薄而出,濺滿全身。
藥農的身軀轟然倒地,頭顱順勢滾落。
明亮的眼珠似乎想掙紮著看清什麼,最終卻歸於死寂。
為首的侍衛收起長刃言之鑿鑿:
“對姑娘不軌之人已正法。”
裴玄安自騎兵隊中心馭馬而來。
與十年前掀開竹籃將我帶走的身影重疊。
八歲那年,姨娘終於無法忍受苛待,帶著我逃出晏府。
在追兵追來時,將我藏身在一個籮筐中,她被抓了回去。
年幼的裴玄安擋在搜尋的侍衛跟前讓我逃過一劫。
隻是前者為救世神明,後者如地獄惡鬼。
胸膛中氣血翻湧,猝不及防吐出一口鮮血。
混在身上卻瞧不出是藥農的還是自己的。
我看著他,喃喃自語。
“裴玄安,你是來索命的嗎。”
“晏溪,我來救你。”
我笑的諷刺,為什麼都“死”了,還是不肯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