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眾質問我:“楚綾見,你這是什麼意思?”
從他誕生的那一刻,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楚綾見,往後的幾十年裏形影不離,楚綾見也沒有再做過其他傀儡。
她憑什麼讓人頂替了自己的位置?!
周圍隱隱有吸氣聲,眾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誰也想不到一個傀儡竟敢當麵對我這般不客氣。
尋洲瞪大了眼,張口就要罵。
我伸手搭在肩頭,示意他冷靜。
不同他計較,但不代表,我能讓人爬到我頭上去。
“離弦,是我太溺愛你了,是嗎?”
我一甩袍袖,端坐於上首,語氣平淡,卻第一次對他發了火。
旁邊的修士眼觀鼻鼻觀心,誰也不敢出聲,整個堂上鴉雀無聲。
離弦心頭“咯噔”一聲,從未見過我這般模樣,但仍留著幾分慶幸,他梗著脾氣不願意低頭。
我有些想笑。
你背叛我,試圖逃離我的控製,想為你的心上人報複我。
這樣恨我,為什麼見不得有旁人來頂替你的位置呢?
外麵似乎落了雨,有潮濕的氣息彌漫進來,我在那陣微風裏輕聲開口。
“離弦,我教你一個道理。”
“做人不能忘本,做傀儡也一樣。你始終要記著,我是你的主人,你隻是我的附庸,我叫你生就生,叫你死你就死,明白了嗎?”
若是他安安穩穩,好好待在我手下,我也不會以傀儡的韁繩桎梏他。
隻是如今他要威脅到我了,怎麼辦呢?
那就棄了吧。
離弦站在對麵,盯著滿堂修士鄙夷打量的目光,臉色難看。
從雲端跌落塵埃,隻是一瞬間。
那日以後,我在春潭附近布下了陣法,除了我和尋洲沒有人能進來。
起先離弦以為我賭氣,一連好幾日都不在蓬萊,沒了我在身邊,他如沒了引線的風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他回到虞川日夜和紀旋寧纏綿,恩愛非常。
連蓬萊這般常年隔絕於世的地方都聽到了些風聲,離弦同紀旋寧出現在人前時交往密切,格外親近。
連薑複都來問過我幾次,都被我趕了回去。
但沒幾日,離弦就急匆匆地趕了回來,無一例外被陣法攔在了春潭外。
那日大堂上不少人看到了我和他對峙,當日風言風語便傳遍了,如今蓬萊上下誰都知道離弦叛主,對他沒好臉色。
近來我都在教導尋洲。
我俯身查看桌案上那個已經能起來走兩步的兔子傀儡,眼中露出滿意之色。
尋洲那小子皮是皮了點,但這麼多年,蓬萊沒有一個傀儡師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完整的傀儡,他的天賦很不錯。
剛放下,外麵傳來腳步聲。
尋洲氣衝衝地跑進來,終歸還隻是個少年,十七八歲的年紀沉不住氣,氣得臉都紅了。
“師父,離弦又來了!他還說您把他做出來卻又不管他,是冷心冷情!”
他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人!
我臉上的笑意斂了幾分,淡淡道:“讓他進來,我和他說幾句話。”
尋洲一臉不讚成,“可......”
他隻說了一個字就咽了下去,頑皮卻從未頂撞我,即便再看不慣離弦,也隻好憤憤的出去叫人了。
我回到桌案前坐下,拿起尋洲的傀儡重新拆開修補。
趕出去算什麼。
叛主的東西留著也叫人心煩,離弦和紀旋寧既然攪和在了一起,一並處理了就是。
正好,我也還需要他們身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