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我一眼,輕輕地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上浮上點點緋紅:“羽淵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麼大問題,祭司大禮我已經備下了,半月後就可以升任。”
在意料之內。
我正準備說話,他忽然眉頭一皺,狗鼻子似的動了動,湊近在我身上聞了一下。
“你身上怎麼多了一個人的味道?我似乎在什麼地方聞到過......是個女修吧?”
狗鼻子!
我倒是也沒想到他能聞出來,歎了口氣,無語凝噎。
“是紀旋寧,味道是在離弦身上沾染的。”
薑複愣了一下,不用多說便猜到了,他十分嚴肅:“那我幫你殺了他。”
我笑出了聲。
是啊,多簡單啊,殺了不就好了。
隻是,就這樣輕易,我十分的不甘心呢。
來日方長。
從薑複那兒回來,我沒再過問離弦。
蓬萊修士多如牛毛,對傀儡術感興趣的很多,我並不介意教,因此每隔三日便會有修士來到春潭學習。
我在屋子裏待了幾日,出來教導時都有些困乏。
修士們學得很認真,但要真正能做出一個可以以假亂真的傀儡還需要很多努力,若是沒有天賦的,幾十年都不一定能學會。
作為我的傀儡,離弦貫來都是修士們的中心。
有人圍著他問了問題,感歎他的完美和精致,我站在遠處冷眼看著他被眾人簇擁著。
他對紀旋寧說,厭惡自己傀儡的身份,若是能選,就算是做個尋常的貨郎也絕不做我的傀儡。
而意氣風發、風光無量的他卻享受著這一刻的追捧。
我麵無表情:“有什麼問題問我,看他能看出朵花兒來麼?”
修士們如臨大敵,紛紛跑了回去。
一刹那身邊就沒有人了,離弦驚愕地看著我,張了張嘴,臉色有些漲紅。
或許是我從前太溺愛他,以至於他完全不能接受我的一視同仁,畢竟被偏愛久了,他總會生出一種自己本該就是這樣榮寵加身的錯覺。
我授課不算嚴苛,看到有人做傀儡的方法不對還會上手指點一二,漸漸地大家也不再拘束。
巡查一圈,我停在了一個束著紅色發帶的少年麵前,把他要往傀儡眼睛裏摁的紅色晶石拿出來,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
“巫山下的靈石吸收了太多渾濁的靈氣,你若做成了,這傀儡就該起來把你們全幹翻了。”
或許是因為這麼嚴重的事情在我口中不過輕飄飄一句,他眼睛一亮,看著我的目光熾熱。
我曾經也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別人。
我沒忍住笑起來:“小兔崽子膽兒挺大。天賦不錯,往後你就來我身邊跟著學吧。”
話音剛落,沒等少年出聲,離弦猛地拒絕。
“不行!”
他臉色蒼白,死死地盯著少年,好像對方搶走了自己的東西。
這少年雖然從前對被譽為最強傀儡的離弦多有崇敬,但他竟然毫無根據地要壞了這潑天的喜事,登時也惱怒起來。
他扭頭看我,反應很快:“師父!我叫尋洲!”
離弦震怒。
被天上掉餡餅砸中,尋洲哪裏還顧得上他,伶牙俐齒地反駁回去。
“離弦仙君,師父說要收我為弟子,又和你沒什麼關係,你這麼急著跳出來,好像我搶了你東西似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確實踩到了離弦的痛腳。
離弦被一個半大少年給罵了,臉色鐵青,但也不能和這麼個小孩計較,緊緊咬著牙。
那張素來冷若冰霜的臉終於出現了些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