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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體越來越差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長期抽血的緣故,今早起床,竟暈倒在床邊。
還是係統將我叫醒。
【宿主,剛剛江嶼給你來電話了。】
我有氣無力地回撥過去。
江嶼聲音焦急,【鬧鬧,宋皎皎今早暈倒了。】
一陣怒火直衝天靈蓋,【暈倒了就去找醫生,我又不會治病。】
我的聲音低沉沙啞,嗓子裏像是堵了一團棉花。
伸手一摸額頭,才知道自己發燒了。
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江嶼,折磨人的把戲你要玩多久?】
江嶼壓低聲線,【救護車堵車延遲,我想問你一下,家裏的急救藥箱在哪。】
我不說話了。
家裏有一個急救藥箱,裏麵裝滿各種藥品,有含片也有膠囊。
這個藥箱在我和江嶼住便宜廉租房的時候,就有了。
那時江嶼經常生病,因為皮膚饑渴症會帶來諸多並發症。
他今天頭痛,明天胸悶。
夜晚,我抱著江嶼,將藥片搗碎了混在水裏,一點點往他嘴裏喂。
【江嶼,你要撐住,救護車馬上就來了。】
我眼裏含著淚,努力抑製不讓眼淚在江嶼麵前掉落。
江嶼聲音虛弱,【沒有用的,我這病醫生治不好。】
他躺在我的懷裏,每一寸肌膚與我相貼,【鬧鬧,你才是我的解藥。】
說罷,吻上我的唇。
我能明顯感受到,江嶼燥熱的身體降下溫來,顫抖的肩膀逐漸平緩。
那天晚上,他吻著我,在破舊的廉租屋裏。
月光像粗糲的沙鹽,照在兩具交疊的身體上。
最後發出一聲喟歎時,我聽到他說。
【陳鬧鬧,離開你,我可怎麼活。】
真好笑,離開我不是照樣快活嗎?
比如現在。
我長久不回應,江嶼有些生氣。
那邊發出長長一聲歎息。
【陳鬧鬧,你變了。】
【我記得你從前很善良。】
空氣安靜一瞬。
我哭笑不得,【江嶼,你還記得我的你的未婚妻嗎?】
電話傳來走動的聲音,江嶼換了個地方。
【鬧鬧,我當然記得。】
【但是,你也得體諒我啊。記得跟你說過,我小時候家裏窮,差點上不起學,是皎皎家資助我讀完了高中和大學。】
【伯母伯父去世後,皎皎一直孤單一人。而現在,她又經曆了車禍,導致雙腿殘疾,你知道這對一個年輕的姑娘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嗎。】
【做人不能忘本啊。】
我苦笑,好一個做人不能忘本。
我和江嶼白手起家,從十幾平米的廉租房,奮鬥到兩百平米的大平層。
日子稍微好過些,江嶼便變著法的補償宋皎皎。
宋皎皎母親的後事,宋皎皎弟弟的學費,都少不了江嶼的幫助。
我什麼也沒說,甚至還很支持江嶼。
因為我懂,做人要知恩圖報。
宋皎皎一家曾對江嶼有恩,於情於理,都不該袖手旁觀。
可是有的人,幫著幫著,便把心也交了出去。
從一開始金錢上的援助,到後來事無巨細生活上的照顧,宋皎皎的身旁,江嶼逐漸形影不離。
麵對我的質問,江嶼永遠隻有一套說辭。
【做人不能忘本,我不過是在報恩。】
我一次次勸自己大度,哄騙自己,江嶼懂得拿捏分寸。
直到親眼看著自己的未婚夫,和所謂的恩人調情,那些曾經疑心的蛛絲馬跡,串聯成一張完整的圖紙。
江嶼以報恩為名,行出軌之實。
【對不起,】我的嘴唇似乎要幹裂了,【我不是善良的人。】
【繼續去報你的恩吧。】
【以後你的一切,與我無關。】
我不願多說一句,掛了電話。
嗓子裏像是含了一個刀片,我在腦海裏問係統,我到底怎麼了。
係統勉為其難地回答,【宿主,江嶼找你治病,會消耗你的生命值。這十年來,你的生命值消耗地差不多了。】
【我記得剛穿越的時候,跟您講過。】
哦,發燒把腦子燒糊塗了。
差點忘了這些年來,我一直是在用自己的命,延續江嶼的命。
其實隻要江嶼在下個月十號前,跟我結婚,我就不會消散了。
可是,江嶼幾次三番,為了宋皎皎推遲婚禮。
一次次扯遠我們的距離。
我歎了口氣。
我從這個世界消失,江嶼也將失去解藥。
有些事情,是環環相扣的遺憾。
【係統,我想回家了。】
我躺在床上,燒得意識模糊。
家裏有親愛的爸爸媽媽,有可愛的小狗阿黃,有熱鬧的菜市場,有數不盡的人間煙火氣。
最重要的是,有真心愛我護我的那群人,親人,朋友,至交。
眼前晃過一道白。
我閉上眼睛。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