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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嶼比我想象的無恥。
推開家門的一瞬間,我聽到一陣刺耳的歡笑聲。
「江江,你真可愛,上學的時候也這麼幽默。」
一個長發女孩正坐在我家的沙發上,親昵地摟住江嶼的脖子。
那女孩我認識,江嶼的同門師妹,宋皎皎。
江嶼曾跟我提起過,他有一個師妹,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學,甚至選的同一個專業。
他們小時候住在同一個小鎮,吃著同一家阿婆的早餐店長大。
我問江嶼,為什麼不選擇她?
江嶼溫柔地抱著我,【因為她不是陳鬧鬧,江嶼這輩子隻愛陳鬧鬧。】
我將手指放在江嶼唇邊,【陳鬧鬧,這輩子也隻愛江嶼。】
可現在,江嶼的語氣依舊溫柔,但懷裏抱著的,卻不再是我。
江嶼笑著刮了一下宋皎皎的鼻子,「還說我呢,這麼多年你也沒變。」
竹馬青梅,兩小無猜。
倒顯得我格格不入。
我咳了兩聲。
江嶼這才注意到我,眼睛閃過一絲慌亂:「鬧鬧,你不是去參加同學會了嗎?怎麼提前回來不告訴我一聲。」
因為怕江嶼知道我去醫院後擔心,我騙他去參加同學會。
可事實上,我在這個世界,沒有任何至親好友。
唯一有關聯的,隻有江嶼。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可能平靜,可指尖早已深陷在肉裏。
「我不提前回來,怎麼看你和其他女人調情。」
江嶼有些尷尬,急忙甩掉宋皎皎摟住她脖子的手。
「鬧鬧,這是我的同門師妹,她父母雙亡,前段時間出車禍又落下殘疾,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孤苦一人,剛剛不過是幫她做恢複運動......」
「什麼恢複運動,需要如此親昵摟著脖子?」
【嗬,差點就親上去了。】
江嶼不說話了。
房子是新裝修的,客廳掛著訂婚時拍的婚紗照,相框旁邊還刻著一串小字。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我指著宋皎皎,對江嶼說:「這是我們的家,你讓她滾。」
宋皎皎的眼眶瞬間紅了,她小心翼翼攥住江嶼的衣角,表情委屈。
「陳鬧鬧,你別太過分。」江嶼壓低聲音,「這也是我家,我有決定誰住這裏的權利。」
「好。」
我笑了,「她不走,我走。」
我真的走了,江嶼賭氣,沒有一絲挽留。
傍晚時分,街道華燈初上,車水馬龍。
我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眼淚忽然毫無征兆地掉了下來。
「宿主,如果在下個月10號前沒有如期舉辦婚禮,您將徹底被抹殺。」
係統看不下去,好心提醒。
「您得想辦法挽留江嶼。」
挽留?
我的神情恍惚一霎。
這十年,我挽留的還不夠多嗎。
十年前,我穿越到這個世界,綁定了攻略係統。
係統說,必須在生命值耗盡之前,和江嶼舉辦婚禮,否則我將會被抹殺。
好在,攻略還算順利。
我和江嶼像兩塊契合的拚圖,他有皮膚饑渴症,我有特殊的體香。
我的體香,就是他的解藥。
剛和江嶼在一起那幾年,他一窮二白,窮得連桶裝泡麵都買不起。
我陪他住在漏風的出租屋,買不起洗衣機,我就用手搓他換下的衣服。
冬天,水刺骨冰冷,手上生了很多凍瘡。
深夜,江嶼與我纏綿時,心疼地撫摸著那些瘡傷。
「鬧鬧,等我有錢,一定給你最好的一切。」
現在,我們有了新房,有了麵包,再也不用為省幾塊錢電費,跑到超市蹭空調被人趕走。
可是,似乎有什麼東西變了。
我曾問過江嶼,是因為我能治他的病,才選擇跟我在一起的嗎。
江嶼緊緊攥住我的雙肩:「怎麼可能,我和你是靈魂的契合。」
他說這句話時,是那樣真摯。
為了這句靈魂的契合,我次次欺騙自己,替江嶼找了無數次借口。
幾個月前,我體諒江嶼工作辛苦,給他煲了蓮藕排骨湯。
到公司門口,卻接到江嶼的電話。
【鬧鬧,公司派我出外務,這兩天不能回家了。】
江嶼的聲音如此誠懇,帶著歉意。
我信以為真。
直到回去的路上,刷到宋皎皎的朋友圈。
當初江嶼把宋皎皎的微信推給我,說讓我幫她做心理疏導。
「你們都是女生,應該有不少共同話題。皎皎父母剛病逝,你幫幫她。」
我知道宋皎皎有恩於江嶼,便同意了。
可是現在,看著最新一條動態,我的手不斷顫抖。
【真正深情的男人,會親手為你做一碗蓮藕排骨湯。】
配圖是宋皎皎靠在一個男人的肩膀上。
男人並沒有露臉,可那熟悉的肩膀,讓我的心咯噔一下。
宋皎皎在下麵回複道。
【嗯,最近遇到些麻煩,多虧師哥的照顧,親自為我煲湯呢。】
【還能是哪個師哥,就是你們知道的那位啦。】
【才沒有呢,別瞎說(羞澀)。】
我的手指微微顫抖,努力抑製住內心的不安。
宋皎皎有那麼多同門師哥,不一定就是江嶼。
江嶼親口跟我說公司出差,我相信他。
可事實證明,男人的完美情深,隻來源於女人的腦補想象。
當親眼看到宋皎皎摟著江嶼的脖子,兩人濃情蜜意時,所有的信任,頃刻崩塌。
【宿主,被係統抹殺後,你將回到原來的世界。】
【這個世界裏的江嶼,與你再無糾葛。】
係統在為我惋惜這十年。
可當事人卻不再留戀了。
【係統,江嶼的皮膚饑渴症,隻有我能治,對嗎?】
係統沉默片刻,【嗯。】
我閉上眼,表情決絕。
【正巧我也想回到原來的世界了。】
【這裏,就留江嶼一個人痛苦終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