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另一邊。
侍女將小實帶到海棠院之後,就對他行禮請求退下。
小實心知肚明她是怕與自己跟娘親走得太近,會被方才和娘親說話的那名女子為難,也善解人意的沒有強留她。
他衝她燦爛一笑,“謝謝姐姐,小實可以一個人待在這裏。”
侍女有些惶恐,道了聲謝就急忙退了出去。
她走後,小實獨自一人還落得自在,一雙眼珠子轉來轉去。
比起剛才跟娘親一起去的院落,海棠院不知大了多少。
庭院中心坐落著一口巨大的蓮花池,池水清澈見底,養著幾條錦鯉,邊上種滿盛開的荷花,散發陣陣芳香。
不遠處種著幾棵海棠樹,葉子碧綠如玉,枝條曲折交錯,綻放的海棠花隨風搖曳,簌簌地灑落一地花瓣。
四周是精巧的廂房,牆壁用青磚砌成,屋頂為黑色琉璃瓦,雕刻精美的花窗,氣勢恢宏的大門,無一不在彰顯著養護這院子之人的用心。
小實百無聊賴地在院子裏轉悠,隨手撿了根樹枝逗/弄池中的錦鯉。
忽然,頭頂飛過一隻小鳥,失神間,手下樹枝不知觸碰了什麼機關。
“哢嗒”一聲。
緊接著,蓮花池朝南側的牆壁上出現了一道裂縫, 旋轉過後,露出僅容一人可過的通道。
“嗯?!”
小實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一幕。
這是......秘密通道?
這裏怎麼會修建秘密通道?
難道下麵藏了什麼寶藏?
想到這,他立馬來了興致,隨手將樹枝丟在一旁,瞧著四下無人,興衝衝走了進去。
起初暗道一直往下,兩側牆麵上擺著夜明珠,四周縈繞著淡淡的瑩綠光輝,暢通無阻。
小實四處打量,都沒見著什麼新奇的玩意兒。
本以為底下藏著什麼金銀珠寶,亦或是皇室秘辛,沒成想剛走了一段平穩路,就見通道逐漸往上,盡頭透著些許光亮。
這麼快就要走到盡頭,小實顯然有些失望。
不過來都來了,他還是摸索著走到通道口,又發現那裏被一人高的雜草遮蓋得嚴嚴實實。
他剛想撥開草叢,還未曾露出腦袋,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人語。
小實倏地一下躲了回去,隔著草叢的縫隙,視線很快鎖定聲音源頭。
“近日朝中可不太平,那些人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花園涼亭中,坐著兩名男子,開口的男子正對著小實的方向,一襲紫衣繡著金線,慵懶地坐在美人靠上,手裏拿著一把山水墨畫扇緩緩搖著。
與之相對的是名白衫男子,身形挺拔修長宛若謫仙,墨發束金冠,正襟危坐,隻不過留給小實的是個背影。
見裴懷笙不語,紫衣男子又道:“小皇帝身邊那幾個大臣,可是將你視作眼中釘肉中刺。”
他嗓音慵懶隨意,帶著一絲戲謔, “保不齊有仇家會來暗殺你,可得仔細些。”
那些個佞臣,為了權力野心,將小皇帝控製起來,若非裴懷笙這些年的雷霆手段,他們早就在朝堂上一手遮天了。
所以除掉裴懷笙這位攝政王,是那些利欲熏心者共同達成的唯一目標。
裴懷笙顯然也明白這點。
他抿了口清茶,漆黑的眸盯著杯中緩緩舒展的茶葉,嗓音冷下幾分,“僅憑他們幾個,還威脅不到本王頭上。”
小實怎麼聽都覺得這聲音極為熟悉,他小心翼翼換了個角度,想瞧瞧白衣男子的真麵貌。
不料,腳下忽然被絆到,他踉蹌了下,又反應極快地急忙拉住雜草,才沒讓自己摔倒。
“誰在那裏?”
小實的動靜不大,卻在靜謐的涼亭中顯得極為突兀。
兩人的目光齊刷刷掃了過來。
小實內心暗道不好。
糟糕,被發現了!
“喲,來客人了。”紫衣男子收了扇,盯著草叢的方向,唇角笑意不減。
他晃了眼裴懷笙,懶懶道:“瞧瞧,剛說有人要暗殺你,這就來了。”
誰要暗殺他了?
血口噴人!
小實有些懊惱,此刻也顧不得瞧那名白衣男子了,撒丫子就跑。
可惜才剛剛轉身,勁風就從身後傳來,他不得不側身躲過。
再回首,白袍如謫仙的男子穩穩站在他麵前,擋住去路。
這人功夫好生厲害!
再瞧那張臉,鳳眸清灩,眼尾上挑,白衣蹁躚,清冽風骨宛若畫中走出的仙人。
赫然就是幾個時辰前,在侯府揚言求娶自己娘親的攝政王!
居然是他!
小實多瞧了他幾眼。
“居然是個小孩?”紫衣男子也跟了過來,見他戴著麵具,挑眉驚訝道:“不過你戴著麵具作甚?”
小實皺眉抗拒道:“跟你有什麼關係?”
四周逐漸被護衛包圍起來,他唯一的退路就隻有來時的暗道。
裴懷笙鳳眸掠過小實臉上的麵具,腦海裏劃過幾個時辰前,楚微瀾將他擋在身後的畫麵。
他掃了眼身後漆黑一片的暗道,不著痕跡地側身擋住道口,將眼前小孩自上而下打量一番,低沉的嗓音多了幾分懷疑。
“你跟楚微瀾是什麼關係?”
她那時為何要他攔在身後?
小實想起娘親的萬般叮囑,下意識扶了扶臉上的麵具,“我是大小姐的貼身侍衛。”
他說得一本正經,可這話落在麵前兩人耳裏,好笑得可愛。
“你是她侍衛?”
紫衣男子驚訝過後,執扇笑了起來,戲謔地打趣他,“你也真是不容易,這麼小就出來養家糊口了。那楚大小姐一個月給你多少銀錢?我出雙倍,來我這裏如何?”
就連向來冷淡的裴懷笙,淡薄唇角都勾出了幾分淺笑。
小實蹙眉看他,“你們不信我是侍衛?”
他這身功夫,給人當侍衛都是屈才了呢!
紫衣男子來了興致,慵懶而俊秀的臉上掛著淡淡笑意,“自然不信,不如你與我過兩招,我瞧瞧你功夫如何?”
小實冷哼一聲,“來就來!”
說著,跨步擺了出招的動作,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紫衣男子驚訝地“謔”了一聲,“真來啊?”
又存了心逗小實,唉聲歎氣地搖搖頭,“可惜了,我不打小孩。”
天色逐漸昏暗,如暈了淡墨的水,預示著時辰已晚。
紫衣男子嘖了兩聲,“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轉身前,還特意看了眼小實,“下次有機會,我再跟你打。”
說完,身影如鬼魅般,幾個呼吸間,就消失在了眾人視線裏。
裴懷笙抱臂倚著牆,睨了一眼小實,“你方才說你是楚微瀾的侍衛?”
小實收回目光,既而落在眼前這名想當自己後爹的男人身上。
“是。”
孩童的奶音擲地有聲。
裴懷笙晃了眼漆黑一片的通道,淡薄的唇啟合,“既是她的侍衛,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他像是一早就看穿了小實的心思,整個人將道口擋得嚴嚴實實,根本不留一絲縫隙。
小實想跑,也找不到機會。
裴懷笙耐心不多,見他半晌不說話,上前一步,快若閃電般地探出手。
嘴硬,收拾一番就好了。
小實的反應出乎意料地快,躲開的同時還不忘護住臉上的麵具。
他衝裴懷笙撇嘴,鄙夷道:“偷襲,非君子所為。”
裴懷笙長臂一探,趁機揪住他的後衣領,將人拎了起來。
被拎著的小實短胳膊短腿,隻能在空中撲騰。
裴懷笙似笑非笑道:“偷聽牆角,也不是君子作風。”
小實這才反應過來他剛才隻是虛晃一招,惱羞成怒道:“你耍我!”
裴懷笙捏過他細小的腕骨探了探,眉梢微挑,“果然是個好苗子。”
若是好好栽培,日後定成大器。
趁著小實不注意,裴懷笙掌風一轉,抬手朝著他麵部襲去。
小實瞬間一驚!
娘親特地叮囑過,不能讓任何人看到他的臉,不然就會被人發現他和便宜爹長得一模一樣。
可此刻他被鉗製住,情急之下,一手按著自己的麵具,對準裴懷笙伸來的手,張口狠狠咬了上去。
娘親教過他,虎口之處最為脆弱,疼痛感也更甚。
他這一口,快準狠。
裴懷笙沒料到,輕嘶一聲,手上力道鬆了片刻。
眨眼的功夫,小實就從他手底下逃開。
小實嘴角剛剛露出得逞的笑,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隻聽見“哢嚓”一聲......
他的麵具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