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字字句句，冷漠至極。

薑眠心頭發寒，寒意裏卻透著層層疼痛，一點點伴隨著呼吸彌漫全身。

“苒苒自殺沒成功，摔斷了雙腿，這一輩子都隻能坐在輪椅上了，你怎麼還好意思說她是第三者？”

他扣著她的脖子，貼在她的耳邊，“都是因為你！”

薑眠說不出話，閉著眼一邊笑一邊落淚。

果然，他不信。

傅苒在他心裏就是純潔無瑕的女神。

那為愛一躍，不但在賀明川心裏徹底留下痕跡，也讓薑眠成了那個罪惡的劊子手。

她的淚落在他的手上。

他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猛然鬆開。

明明知道眼前這個女人不值得同情，但在看到她哭的那一瞬間，他的心還是沒來由地難受起來。

薑眠大口大口呼吸著，猛烈咳嗽了兩聲。

她的頭發散落，狼狽不堪，隻能依稀看見她雪白的脖頸露了出來。微微喘著氣，她終於抬眼。

一片亂發中，她的眼睛亮得嚇人。

“賀明川，如果你不想讓我出麵指認傅苒是小三的話，你就得乖乖跟我做個交易，否則——你要麼現在就在車裏要了我的命，要麼......你就隻能等著看你的心肝寶貝淪為人人喊打的賤人了。”

“薑眠！”

她咧著嘴笑，寸步不讓。

今晚，她徹底撕開了那一層乖巧的麵具。

她有軟肋，從前是父親，還有她深深愛著他這件事。

而現在，她會讓這個軟肋隻剩下爸爸。

賀明川也有自己在意的人，這就夠了。

“我陪你在爺爺麵前演戲，人前人後替你維護好傅小姐的名聲，絕不讓她的名聲受損，影響到以後和你結婚。”

“我的要求也很簡單，第一，我爸還有半年出獄，這半年拜托你好好護著他；”

“第二，我要出去工作，希望你和你的家人不要妨礙我。”

她說的不是想，而是要。

這個決定，薑眠已經做了。

“我答應你兩件事，你也答應我兩件事，這很公平。”她笑容放大了。

與平常那個柔順溫婉的女人不一樣，今晚的她格外得壞。

卻撩動了賀明川那已經沉寂已久的心。

他仿佛看見了當年還是青蔥少女的薑眠。

那樣明豔漂亮，雖生得柔美極致，但身上散發著的那股活力永遠能一秒抓住別人的視線。

反差感極強的兩種氣質在她身上完美融合。

他突然覺得喉間的溫莎結有些發緊，緊得難受。

幾乎沒考慮多久，他就冷笑：“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

薑眠渾身無力，不再掙紮，闔目躺在椅背上。

他又說：“你如果不乖，薑漢東不可能活著走出監獄，你可想清楚了。”

她笑了，眼淚卻止不住地流。

果然啊！無論是賀爺爺，還是傅苒，都是他的底線。

而她不同。

她是隨時可以丟棄，或者說恨不得能早點丟棄的垃圾。

車裏沒有半點音樂，這份安靜剛好給了薑眠提供了絕佳的睡覺環境。絕望之後，她竟然還能放鬆警惕，就這樣裹著賀明川的西裝外套睡著了......

車開得很穩。

但經過某些路段時，她的身體還是會不由自主地隨著輕輕擺動。

賀明川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視線已經不受控製地看向她。

女人生得很美。

如荔枝凍一樣的肌膚，白嫩無瑕，他很清楚那份柔膩的質感有多令男人瘋狂；她合著眼，濃密纖長的睫羽輕輕顫抖著；鼻梁挺翹，鼻尖圓潤，那唇瓣更是豐潤飽滿，透著殷紅的水色......

賀明川的心又一次顫抖了。

他逼迫自己回過神來。

不要看這種女人，哪怕生得再美，也是蛇蠍心腸。

在與川川重逢後，他就已經堅定了要擺脫這個女人不是嗎？

現在還......猶豫什麼。

很快，賀家到了。

薑眠醒來，輕車熟路地下車。

她的動作太自然，以至於沒發現身邊那個男人想要將她抱下車的舉動。

“行李就不用收了，裝著送到房間吧。”她打了個哈欠，“我先去睡了。”

望著她的背影，賀明川一陣啞然。

這還是那個薑眠嗎？

“先生......”身邊的人為難了。

“按照太太說的做。”賀明川說。

“是。”

折騰了兩天，從賀家到酒店，從結婚到離婚，她身心俱疲，這一刻是真的不想再裝了。

躺進被窩她就睡，一直睡到被鬧鐘叫醒。

她趕忙起床收拾，又給自己煮了一碗雞蛋麵。

雖然已經與賀明川說好了假裝不離婚，但有些事情她真的不想再做了——比如，任勞任怨地伺候賀家長輩。

出門的時候，她覺得有點頭暈，好像是發熱了......

薑眠用手試了試額頭的溫度。

還行，能扛得住。

她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放棄來之不易的機會。

隻是一個午夜電台的輪流主播的麵試，沒想到競爭也這麼大，好些臉蛋漂亮身材一流的女孩子排隊。

薑眠聽了聽，發現她們都是應屆生。

年輕真好啊。

她比她們大了整整三歲呢......

收斂起心情，她繼續默背著自己的稿子。

輪到她進去麵試時，她第一眼就看見沈在承。

目光輕輕掃過，她神色平淡。

簡曆沒得挑，她本來就是傳媒大學的高材生，又是專攻了心理學，是難得一見的雙學位。

“薑小姐曾經放棄了我們台裏黃金時段主持人的合約啊，看樣子野心不小，怎麼現在又想起回來了？”

這問題很尖銳。

是另外一個麵試官問的。

薑眠認得她，她是後來頂替自己那個位置的寧鳶。

現在已經是台柱之一了。

薑眠：“生活所迫，這也是我喜歡的職位。”

這個回答很卑微了。

寧鳶翹起嘴角，搖搖頭沒說什麼。

接下來就是最直接的考驗，直接播送自己的稿子。

沒有麥克風，沒有擴音收音的設備，全靠她自己的本身嗓音和過硬的基本功，隨著一聲開始，薑眠輕輕深吸一口氣：“聽眾朋友們晚上好，我是你們的新朋友薑眠，很高興有這樣一份緣分，可以讓我在這深夜中講給你聽......”

短短的五分鐘很快就過去。

三位麵試官好像沉浸在薑眠的聲音中不能自拔。

還是寧鳶最先反應過來，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薑眠禮貌離場。

走出大樓，她就感到一陣脫力，眼前發花，勉強讓自己坐在台階上喘口氣，卻發現自己怎麼都沒勁兒站起來了。

糟糕！額頭好像更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