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門致歉
江序月回到府中後,讓央書把那塊珍貴的玉佩找個錦盒收了起來。
“姑娘,我看那王妃對您也是十分客氣友善,這塊玉要不配那件紫菱花荷葉披肩羅素裙吧,看著正相宜呢。”央書將手中的玉佩舉高,順著零碎的光影賞看了幾番。
江序月舒展了手臂,攏了攏身前案上的紙頁,聲音雅淡:“這玉看起來十分貴重,日後是要還回去的,別弄壞了。”
央書似乎明白了些什麼,點頭去找盒子了。
靜謐的書房外傳出央書驚喜的聲音:“呀——”
江序月抬眸順著菱窗看去,長廊下央書捧著江故月送她的小雀喜得眉梢都揚了幾分。
“姑娘,快看,這小雀還會撿金子呢。這個金牌牌真漂亮——”
江序月也走了出來,小巧的雀鳥看著玲瓏可愛,那方形的金子掛著紅繩,都有它半個身子那麼大了。
她不由地笑了,伸手摸了摸這小家夥,低聲呢喃:“還是個貪財鳥呢。”
小雀似是討好地蹭了蹭江序月的手心,十分乖巧溫順。
江序月又仔細翻看了這個小金牌,看著做工十分精細,富饒之家才會戴的物件。
也不知道誰這麼倒黴被這小家夥給看上了。
她左右看了看,把金牌牌掛在了角落裏的梅花樹枝上,等有時間了再去尋尋是誰丟的,若是對人家是重要的物件,留在這也不好。
更深夜色半人家,香風席席過紅紗。
陸晏觀如同往常一般倚在矮榻上喝酒賞美人歌舞。
許襲元已經喝上頭了,懷裏攬著的衣著嫵媚,風情萬種的女人,嘟嘟囔囔不知道說些什麼。
平日看這些美人他隻覺得享樂,可是不知為何,如今卻覺得索然無味,甚至有些厭煩。
他剛要起身出去透口氣,許襲元推開懷裏的女人,叫住他:“唉,你幹嘛去。我還有話對你說呢。”
陸晏觀漫不經心,舒展了腰身:“大師算了,我這幾日易破財,少飲酒。”
“我爹娘給我打的保平安的小金牌子丟了,要不您也挪挪貴臀幫我找找?”
許襲元酒噎了一下,已經泛紅的臉皺在一起,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撕扯著自己的領口。
陸晏觀一驚,連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你我是兄弟……”
話還未說完,許襲元白了他一眼,朝他小腿肚一踹:“得了,別耍貧,我跟你說正經的。”
說著,許襲元懷裏一冊燙金花印的大紅婚書掏了出來,遞給陸晏觀:“我爹非要我去江家向江序月提親,可是我喜歡的是江故月啊!”
“你說,這怎麼辦?”
陸晏觀看似輕佻地笑著,目光卻逐個粘著過求婚書上那江序月幾個字。
又扔回給許襲元:“娶就娶,不行把她們姐妹倆都娶回家。”
許襲元粗罵了一句:“滾犢子,你當禽獸可別拉上我。盡出餿主意。”
陸晏觀挑了挑眉,捏著下巴看向許襲元苦惱的臉:“那江序月在京洛頗具盛名,溫柔賢淑,你倒不願意。”
許襲元知道這家夥憋不出什麼好法子,連忙擺手:“得嘞,爺,您走好。”
“今兒的姑娘就當您請我的了,再見……”
怦——
許襲元一個關門把陸晏觀丟在外邊。
陸晏觀笑歎氣,索性他也不願在這多呆了,就回家。
沒想到今天還是沒給他留門,又得翻牆……
本以為能如往常一般安睡,卻不想夢裏都有一道溫和順雅的身影。
陸晏觀坐在床榻上良久,睜眼出神。
守夜的小廝迷迷糊糊看到一道人影又出去了,以為自己做夢,又打起了盹。
陸晏觀折回青樓時,許襲元已經爛醉如泥,他翻騰這人懷裏的婚書都未曾動一下。
隨手抄起一支筆,在三姑娘江序月那幾個字上改了幾筆就變成了六姑娘江故月。
他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傑作,隨手將筆扔在了許襲元的身上,婚書也塞了回去。
咋舌十分輕快道:“這不挺好辦地。”
翌日——
晴光豔朗,風和日麗。
江序月正逗雀鳥開心呢,外麵來了一個小廝,低頭稟告著:“三姑娘,馮國公府來人了,夫人請您過去。”
央書喜笑道:“奴婢就知道那馮家不會不顧臉麵,這麼大的事都沒個說辭。”
江序月卻覺得這事並不簡單,不過前廳還是要去的,畢竟確實是他們馮家理虧在先。
正堂上,羅氏坐主位,馮家夫人薛氏坐左側,身後跟著馮合繡。
見到江序月來了,馮合繡高傲的臉更揚了幾分,看向江序月的目光盡是不屑。
薛氏讓人把挑的幾件羊脂玉做的纏金鏤花簪子呈了上來,臉上掛著笑意:“上次是我家合繡不懂事,險些誤傷了江三姑娘,這是一些歉禮,聊表歉意。”
羅氏麵上與她虛與委蛇,正眼都不瞧那幾個玉簪,這種貨色的玩意京中貴婦誰帶出去誰被笑話。
看來這並不是誠心要來道歉,是來給下馬威地。
馮國公是太後表兄,與皇室連著親,就以為自己可以高人一等了。
“不過是小輩們之間的玩鬧,這東西太貴重了,我們受之有愧啊。”
羅氏反諷的話落在薛氏和馮合繡的耳朵裏讓她們更有優越感了。
薛氏忍不住抬頭,揚起下巴,餘光斜視了一旁話都插不上的江序月,不屑暗笑。
不過是個沒了娘的嫡女,能成什麼氣候,若不是國公爺非讓來,她才不願意跟這群人道歉呢。
明明江序月才是受害者,卻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她們拿著她的事做假派。
明明,她才是需要被道歉的那個人。
馮合繡看著江序月就來氣,卻假笑拉著江序月的手道:“江姐姐不要生氣,上次是我不對,你溫柔大度,不要與我一般見識。”
江序月抽回手,帶著幾分疏離得體的笑:“妹妹還未同我道歉呢,小輩們的事怎好勞煩長輩出麵。”
在場人皆是一愣,他們默認薛氏送了那幾根簪子已經算是道過歉了,畢竟江三姑娘沒出什麼大事,和氣相處才是正道,卻不想她說出這番話。
馮合繡咬牙,暗瞪江序月。
薛氏和羅氏都齊齊看向她,一個是不可置信的目光,一個是不悅。
薛氏目光審視斜看著江序月,咬牙陰陽怪氣道:“這就是江家三姑娘吧。”
江序月頷首:“夫人目光如炬,小女在這站半天,都能看到。”
一旁人低笑,這不故意拆薛夫人的台嗎?這薛氏麵上是來賠禮地,實則都不正眼看人。
羅氏嗬斥江序月:“怎麼如此對長輩說話,這就是你的教養?”
薛氏僵硬著聲音,顯然態度已經冷了下來:“無妨,三姑娘多年沒有母親教導,我不會見怪地。”
“不過聽聞三姑娘溫良賢淑,今日一見,多有偏頗。
“不過我娘家嫂子家有個哥兒,年僅二十就中了秀才,今後登科指日可待,生的也好看,兩人正好相配。”
“若是能與江家結成親家,成就良緣,也算一樁美事。”
江序月沒開口,目光落在馮合繡那趾高氣揚的臉上。
羅氏婉拒:“她的婚事由老爺做主,我也說不得數,令公子龍章鳳姿,合該最好的來配。”
薛氏冷笑,這是看不上他們薛家的人了?
她那個侄子什麼性格她最清楚,頂破天的好吃懶做,擺弄自己那沒墨水的文采。
江序月這種表裏不一的女人就該嫁過去,好好讓他治治。
她也聽出來羅氏婉拒的意思,陰陽怪氣笑道:“國公府門檻可不低,三姑娘若嫁也算高攀了。”
江序月頷首,目光輕淡,聲音卻不柔弱:“隻聽聞國公夫人育有一女,就在眼前。何出此言小女要嫁去國公府?”
“還是說……夫人娘家才是國公府真正主事地……?”
薛氏一聽有些慌亂,這死丫頭胡謅些什麼,若讓人聽去了,指不定傳些什麼風言風語到國公爺耳朵裏。
本來就沒兒子,若是再讓國公爺忌諱,就更沒她們娘倆的容身之處了。
這個江序月還是有這本事,今日她算是見識到了。
薛氏帶著馮合繡左右不過坐了一會就走了,渾身不自在,左瞟右看的,做賊一樣。
礙於顏麵,羅氏送客後,這才讓此事平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