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女人
江蔓月被禁足的那幾日,江符近乎都去妾室柳氏的院裏歇息。
柳氏麵容不同於婦人,她生的豔麗嬌嫩,身材曼妙,和花信年華的女子一般無二。
“蔓兒是做錯了事,主君念在她年幼就輕些罰吧。”柳氏哄著江符,倒了杯暖酒遞到江符嘴邊,眉眼煙波流轉,無限風情。
她說的也很含蓄,也不是為江蔓月求情,就是讓他罰輕點,合情合理。
江符很喜歡她的懂事,這件事卻觸到了他的心口。
他的結發妻子雲氏生前留給他們女兒的物件,既是念想也是情誼,姐妹之間有矛盾在所難免,卻不能這麼不懂事。
不過看著柳氏嬌笑乖順的樣子,他心裏微動,歎了口氣:“蔓兒也是我親生女兒,怎麼會重罰呢,不過思過幾日就放出來了。”
柳氏順勢躺到江符懷裏,又哄著他喝酒,手中的團扇早就扔了,柔若無骨的手攀上江符的背。
江符對柳氏這招很受用,卻聽柳氏道:“主君這般疼愛我們母女,妾身真的感激之至,這是主君和蔓兒這般父慈子孝的場景倒讓妾身想起家中孤身一人的阿娘。”
“過幾日是她的壽誕,哥哥早年和阿娘起了爭執沒在回來,如今隻有我這一個女兒能孝敬她。”
江符是文人,最重孝道,江家二老遠在老家不願來京洛享福是江符心中最大的心結。
同僚時常問起家中二老,江符都淺淡兩句一言而過,也是怕被有新人利用傳出他不敬不孝的流言。
他頓了頓:“我明白,屆時我同你一塊回去,賀壽總是人多才熱鬧,於情於理我都該去。”
柳氏止住了淚,破涕為笑,酥酥軟軟地倚在江符懷裏:“還是主君細心。”
她細嫩的唇角淺勾,眼中閃過一絲閃爍精明的光。
過了幾日,江蔓月被放了出來。
連降雪軒都聽到了她們院子裏摔摔打打的動靜,不用想就知道是江蔓月在發瘋。
央書收拾著江序月剛弄完的書籍文冊,忍不住道:“那五姑娘也是個沉不住氣的,做了錯事,不過罰她麵壁幾日,一出來就這般。”
“也是主君沒在府中,不然五姑娘敢這樣撒潑?”
江序月逗著亭廊上盆栽樹枝上的嘰嘰喳喳的小雀,一邊思索著給它起個名字,一邊雲淡風輕笑道:“隻要不惹到我這裏就不用去管。”
她驀然想起來什麼了,連忙問央書:“我們要用的東西可準備妥當了嗎?”
央書利落地點了點頭:“這般重要的事奴婢自然妥帖準備著,隻是……主君和夫人那裏……”
江序月愣了愣:“提前告訴他們一聲吧。”
央書應道。
秋雨綿綿,一陣寒涼席卷翠山,銀杏被濕雨浸潤的有幾分沉重,山路泥濘。
毛毛細雨落在油紙傘上,不覺清涼。
江序月一身素服,站在江府門前,無人出來,冷清至極。
央書有些難受地看著江序月:“姑娘……,奴婢怕主君和夫人不記得,昨日就告知了今日是先頭夫人的忌日。”
“可是……主君說要去為長輩賀壽,不能失了禮數,回來在宗祠上香也是一樣的。”
江序月失落的垂著眸子,身骨纖薄,被雨幕襯得更加落寞淒涼。
“我們去吧。”
江序月聲音低落,羅氏不用說,她也不會真心去祭拜母親,可是父親……
那是他的結發妻子啊,他怎麼可以如此忽視。
馬車朝翠山顛簸的一路上江序月都心不在焉地,她支著頭打簾看著馬車外細雨滋潤的秋葉,薄冷青黃。
原來人心也是會變地,就像這葉子一樣,青黃雖然看著相似卻始終是慢慢變了顏色。
她記事以來父親母親的感情十分要好,府中隻有一個良妾並不起眼。
後來母親去世後,哥哥也暴斃在歸家的路上,江府男丁薄弱,父親先後納了妾又娶了繼室。
這些世俗情理之事她本該理解,可是如今父親怕是連母親生前的樣子都不記得了。
江序月跪在雲氏的墳塋前,紙錢燒起的煙讓雨霧更加模糊。
央書情緒也很低落,默默地守在江序月身旁不說話。
江序月磕了幾個頭,聲音低韌堅定:“阿娘,你放心,女兒一定會找出線索,不會讓您走的不明不白。”
她沉浸在自己的憂傷中,卻被央書一陣驚叫聲嚇得抬起了頭。
“啊——姑娘……有個死人!”
江序月順著央書指的方向看去,枯黃的草垛裏一個黑隆隆的身影一動不動地蜷縮在那。
“這翠山人跡罕至,鮮有人居住,怎麼會有人呢?”江序月給了央書一個安定的眼神,讓她沒那麼害怕。
“聽說翠山東麵有一處隱密的山寨,住的都是強盜土匪,尋常人根本摸不著路。”央書小心翼翼地說著。
江序月思忖良久,還是覺得不要多管閑事。
兩人收拾了東西正要離開,卻不想從四處竄出來幾個握刀大漢,凶神惡煞。
央書嚇得臉都發白,不會真被她說中,遇到了山賊吧?
江序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這群人無非要錢,破財消災,給他們就是。
可是那幾個卻徑直越過江序月兩人,衝著草垛裏的人砍去。
鮮紅的血汩汩地往外流,嚇壞了兩人,她們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麵。
央書腿都軟了,可是還盡力扶著江序月,兩人想要悄無聲息地離開,卻猛然被幾道粘稠的目光盯上。
幾人肆無忌憚的打量著兩人,嘴裏還發出一些汙耳的穢言穢語。
“把她們抓回去,好久沒開葷了,寨子裏的兄弟怕也會高興!”
江序月拉著嚇得僵住的央書往後退,腳步逐漸變快,跑了起來。
可是她們終究跑不過四五個人。
江序月的頭發被一人大力一把拽了過去,身體後仰不受控製地摔倒在地。
男人嘴裏發出淫笑,手不斷朝江序月身子靠近,讓她惡心。
她思緒不斷翻湧,該怎麼用最有效的辦法自救。
怦——
拽著他的男人被人一槍挑飛了,連帶著其他人也七零八散狼狽的發出慘叫。
江序月還沒反應過來,隻見一道利落的身影落在她的跟前,一把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是陸晏觀——
男人一身勁裝,清利爽落,英颯之氣一溢而出,嘴角噙著幾分玩世不恭的笑意,看向江序月的目光卻是關懷地。
“你沒事吧。”
陸晏觀關切的聲音讓江序月麻木渙散的神光聚集起來。
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一時也不知自己要表達什麼意思。
陸晏觀猜她被嚇壞了,也沒再多問,徑直去收拾了那幾個匪盜。
央書也被嚇得回過了神,連忙跑了過來,詢問江序月的情況。
她們都沒什麼大事,隻是江序月驚奇陸晏觀竟然會功夫,而且……自己好像又欠了他人情。
陸晏觀將人捆了起來,毫不費事地一人打了個巴掌,嘴裏噙了根草,無賴流氓一樣:“挺會用刀啊,知道那姑娘是誰嗎?都敢動?”
那幾個人看著陸晏觀不好惹的樣子,又被收拾的服服帖帖,以為他們動了他的女人,連忙求饒道歉:“爺,我們錯了,我們不該豬油蒙了心對您的女人有非分之想。”
“我們也隻是以為她是個尋常人家的小娘子……”
怦——
又是幾個響亮的大巴掌落下,陸晏觀呸了他們幾口:“尋常人家的姑娘也不行。”
這幾個人一看就是作惡慣的,眼前看陸晏觀不好惹而服軟都是裝的,早早送去衙門比什麼都好。
主要是,陸晏觀看著江序月還是很害怕的樣子,怕這群玩意嚇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