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ase1：09.急轉直下

也不知道沈晏辰這人是不是生的挺好的，就生了張烏鴉嘴。

他讓我注意吳海的借款，結果吳海第一月的利息支付就出現了問題。

當我習慣性地先聯張濤時，他剛開始還接我幾個電話，表示還在籌錢，後來電話就聯係不上了，我不免有些犯怵。

我隨後又聯係吳海，他倒是電話都能接，但每次都打著哈哈，透著油腔滑調和毫無誠意，我不得不收回簽約時曾給予他所有的憐憫，覺得自己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顧總，怎麼辦？”我想現在顧家銘是我的主管，雖然人是沈晏辰介紹的，可我總不能馬上就去找他，隻能立刻跟顧家銘反饋，整個人六神神無，無精打采，像抽了十二斤的鴉片。

顧家銘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一邊拿小銼刀刷著手指甲，一邊和我長籲短歎：“你也知道的啊，這單子是老板自己帶你做的啊，我不好插手啊——”

我原來和顧家銘交集也不多，隻看他平時樂嗬嗬的並不管事的樣子，可是看出了事他這推諉的態度，不由怒從膽邊生，也不管上級還是下級的，直接拍了桌子，“可是你是我的主管，沈總說這單你也有分成的啊！”

顧家銘被我這麼當麵嗬斥，臉上仍是一團笑意，說道：“李經理啊，你又不是剛進單位的小年輕了，你不知道這種錦上添花，雪中不送炭的啊！你做成了我是有份，可是這出事了我又沒簽字，關我什麼事呢？”

“……”

我登時想起嚴盛說他是一屋二賣的中介，沒想著這會兒我又看著他舞池的嘴臉，說來可笑，我之前在銀行櫃台，人際關係相對單純，直到人生二十九歲，才看到社會陰險，人生艱難。

我站在那裏，和顧家銘僵持了一會兒，看他還是在悠閑地磨著指甲蓋兒，知道自己再在這裏和他耗下去也是無果，就隻能咬咬牙，頓了頓足，轉身從他辦公室裏走了出去。

我徑自去找了沈晏辰。

我把情況和沈晏辰說了，以為沈晏辰會像之前一樣苦口婆心和我說些道理，或者告訴我該怎麼做，但是沒想到他是個翻臉不認人的主兒，當著我的麵隻有冷笑：“李經理，我早說了，你和我們公司是簽了對賭條款的，如果做不好這個case，你就隻有調整職級、賠付獎金和解約！”

！！

！！！

我幾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沈晏辰，我原來以為他會和顧家銘不同，可是現在看來並無區別，到底是是什麼給了我太多的幻想？

【是因為他曾經在酒吧送我回家，還是在我醉酒時候安頓我在家？】

女人果然是太過感性的動物，在一些無意識的接觸中會自己平添多餘的想象。

而這個時候，我的耳邊想起了嚴盛的話：來這公司都是走鋼絲的，沈晏辰那麼急讓我完成這筆業務，也許就是別有用意，他就是要壞了香港人的規矩。

——他曾經問我：“現在……你還有勇氣嗎？”

當時我隻是看到了房貸，想到了生存的巨大危機，可是現在看來，如果麵臨瀆職，麵臨犯罪——

【到底，是什麼給我了勇氣呢？】

我張了張嘴，可是到底沒有發出聲音。

而沈晏辰隻是冷冷地注視著我，“李經理，我聘請你來是做事的，如果業務是我給你的，事情是婷婷和嚴盛幫你完成的，現在出事了你還要我來幫忙處理，那我為什麼要聘請你來呢？”

沈晏辰眸子裏有著冷冽的光，而他的話語又是那樣義正言辭，也許隻是和沈晏辰和我的相處讓我生了錯覺，讓我以為和他是能成為朋友的，可是從頭到尾，也許再他眼裏，我就是個可以被出賣的傻子罷了。

我突然又好像回到了在銀行離職的那天，周圍充滿了好氣的、揣測的、不懷好意的目光，那一聲聲：“其實該走的不是你，而是杜曉哲和黃儷啊！”

可是最後到底還是我離開了，好像我總是在不合時宜的時候做著不合時宜的事情。

就好像顧家銘說的，如果是我二十歲犯這樣的錯，隻是我太年輕；而二十九歲的我還是犯這樣的錯，那真是我太傻太天真了。

那一瞬，我的眼底有淚，但是我的嘴角卻浮起了冷笑，我瞪著沈晏辰，說道：“既然是我放的款，我一定會追回來！”

沈晏辰似被我的硬氣噎了下，半晌才道：“你追、怎麼追？”

我梗著脖子，“這你管不著！”

【大抵我總是那樣又蠢又倔的吧……】

我快步跑出沈晏辰的辦公室。

~~~

隻是，豪言壯語剛放下，轉頭我還是苦了臉。

雖然我在銀行七年，可是我到底沒有做過對公催收類的工作，最後又隻能在彷徨中求助劉平，“老鬼，我該怎麼辦？”

劉平聽完我說完這些事，老江湖一下嗅出了其中的問題，立即犀利地與我反饋：“按道理來說你們第一次去，你老板就知道這個吳海有問題了啊，那他為什麼要你放款？如果按我們銀行裏的說法，就一定是這個沈晏辰有問題，讓你做替死鬼簽個問題單，他自己可能收了不少好處……”

！！！

嚴盛的話再次在我耳邊響起來。

雖然沈晏辰對我見死不救，但是我仍不敢猜疑他，總覺得自己的想法未免過於陰暗，可是現在老鬼的話卻不得不再次點醒我——

這麼說起來，我自己都不記得有沒有投遞過這家公司，卻莫名其妙被錄取，然後又是沈晏辰又是號稱吳海是他“好朋友”，親自帶我去做這單業務，我明明告訴他這間公司有問題，他卻攔著我的話不讓我說，還讓我連夜準備合同放款，這中間想起來都是坑啊！

想我一個銀行人，跳槽這樣輕易被騙，說出來都有點丟人。

也許從我離開銀行那步開始，就是每一步都是錯的，我在銀行的溫床太久，根本忘記了江湖險惡這句話——

“我……我怎麼辦……”雖然快三十歲的人了，可是麵對這樣的情況我還是束手無策，幾乎要哭出來。

“別急，”老鬼說道，“你想想你能聯係到的人，想辦法還是找到他們去催收，這種私人企業，比如老板，還有老板家人……”

老鬼的話讓我漸漸安靜了下來。

“還有，按照銀行的做法，你所有的催收動作都要留下痕跡，這些都要作為到時候訴訟的證據。”老鬼想了想說道，“明天我讓風險部小吳給你一套完整的資料。”

“我知道了，”我用手背抹掉了眼角的淚，用一種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平靜語氣說道，“謝謝你，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