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宅中的二人卻滿懷心事，暗自等待揣測，可始終不見門外人影。

沈青青終是按捺不住，心中將招財痛罵一番，沒好氣地道：“時候也不早了，今日就先回？”

可還沒等簫雲旌回答，卻聽一尖細的女聲響起：“你想來便來，想走就走？”

縱使沈青青與簫雲旌皆不信鬼神，可忽然聽到此聲，還是忍不住毛骨悚然。

關鍵時刻，沈青青在心裏大唱國歌，簫雲旌則擋在沈青青身前，厲聲道：“何人故弄玄虛？”

被他這一擋，沈青青竟意外覺得安心，便仗著他在身前，探頭不屑道：“別以為裝神弄鬼的就能嚇唬人！”

卻聽那女人又發出一連串刺耳的笑聲：“裝神弄鬼？是真是假，今日就叫你們看看！”

話音還未落，簫雲旌就察覺了什麼似的，猛然抬頭。

卻也是在他抬頭的一瞬，一張巨網從天而降，將二人牢牢困住，動彈不得，沈青青手中的燈籠也隨風而滅。

沈青青頓時驚聲尖叫。

一片漆黑中，似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簫雲旌終於忍不住嘖了一聲，怒道：“別吵！”

沈青青顫抖著聲音反駁：“若是我今日真的交代在此處，便再也賺不到錢了！”

她此話一出，連帶著“女鬼”似是都有些意外地停下了腳步。

簫雲旌本是聽出了宅中腳步的異樣，聽得此話，也滿麵詫異地瞪向沈青青。

沈青青絲毫不知自己要錢不要命的模樣連“女鬼”也震懾住，幹脆壯著膽子同她講條件：“這位大姐，我們都是這朝歌城的無名小卒，殺了我們也如碾死螞蟻一般，實在不值當！”

“女鬼”又氣又笑：“你倒是長了張能說會道的嘴。”

聽著這有來有回的對話，沈青青心中暗道一句“有譜”，趕忙繼續道：“您看放我走這件事，有的商量沒？”

黑暗中，“女鬼”似是輕笑一聲，簫雲旌眉頭微蹙，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隨即果然聽那“女鬼”道：“有倒是有，我麼……從不殺有情人！”

向來扯謊不眨眼睛的沈青青大喜：“嗐！我與我這公子可是不折不扣的有錢人……不對，有情人！”

簫雲旌嫌棄地嘖了一聲，卻被沈青青狠狠捏了一把大腿。

“女鬼”狐疑地道：“果真？”

沈青青：“真，比真金還真！”

可萬萬沒想到，“女鬼”安靜了一瞬，竟冷不丁地開口：“那就地拜堂吧！”

簫雲旌、沈青青眼睛瞪得滾圓：“什麼？！”

“女鬼”一聲嬌笑，便隨著耳邊又傳來呼啦啦的風聲，黑暗中一隻手扯來紅蓋頭，直接丟在了二人的頭上。

沈青青：“等等，我……”

那“女鬼”卻不由分說，兩手按住沈青青、簫雲旌的後腦。

沈青青：“這麼嫁人是賠本的買賣——”

話還沒說完，沈青青就感到雙唇碰到了一個柔軟冰冷之物。

沈青青身子一顫，對上了簫雲旌近在咫尺的臉，與他震驚而慍怒的雙眼。

“女鬼”纖瘦的手掌死死扣著兩個人的後腦，將二人都掙紮著想脫離這個意外的吻，不由笑得更加得意：“我向來鄙夷那些繁文縟節，直接入洞房吧！”

伴隨著“女鬼”的手驟然鬆開，狼狽不堪的兩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迎麵灑來了一把爛棗子與核桃，劈頭蓋臉砸了滿頭。

沈青青被灰塵嗆得直咳，怒道：“做人做鬼都要留一線，你這是要遭報應的！”

“女鬼”卻悠然道：“要遭報應的是你們！在我麵前成親者，需得同心合意，絕不與其他男女糾葛，白頭到老！否則……”她冷笑，“便詛咒纏身，不得好死！”

聽到如此荒唐之語，簫雲旌不屑地輕嗤，沈青青更是嘲諷地出了口氣：“我信你個……”

鬼字還未出口，又是一床喜被從天而降，徹底將二人遮了個嚴嚴實實。

天剛蒙蒙亮，故人莊的的大門卻早已敞開。

招財與宋生二人臉色烏青的守在大堂中，神色中包含心虛與尷尬，目光相交時還不時訕訕一笑。

良久，最終還是宋生先開口：“招財兄，昨夜……”

招財微怔，想起沈青青的雷霆怒火，不由一個哆嗦，忙道：“什麼昨夜？我與簫兄誰都不曾見過誰，嗬嗬……”

聽了這話，宋生也真真鬆了口氣，二人便一同心懷鬼胎地笑著，卻也盤算著到時候見了沈青青與簫雲旌時的說辭。

可還沒等二人盤算出個所以然時，在鬼宅折騰了一宿，最終靠著簫雲旌割破網子的二人滿麵陰雲，一前一後地走進了故人莊。

招財與宋生見狀，心中都難免咯噔一聲，忙上前詢問。

招財顫抖地：“掌櫃的，你沒事吧？”

宋生哆嗦著：“簫……宋兄，你還好罷？”

這不問還好，一問，沈青青與簫雲旌的眼中竟都閃過一絲叫人膽寒的殺氣。

招財與宋生齊刷刷後退一步。

隻見二人幽幽地轉過臉對視。

沈青青想起昨夜，十分羞憤，咬著牙道：“昨夜的事……”

簫雲旌雖表情，耳朵卻悄悄紅了，嘴角還偏偏帶著一抹嘲諷：“昨夜怎樣，難不成是那詛咒……掌櫃的信了？”

招財與宋生麵麵相覷，不敢吭聲。

仿佛被燙了似的，沈青青的臉瞬間紅了個徹底，她一抹嘴唇，怒道：“誰信誰傻子！”

簫雲旌冷冷瞟了沈青青一眼，轉身就走，沈青青看著他冷漠的背影，愈發覺得屈辱難耐，追著後麵嗬斥：“你還欠著我銀子！這宅子賣不出去，你便不要想歇息！”

簫雲旌腳步一頓，卻還是置若罔聞，快步離開。

一時間，大堂回蕩著沈青青的怒吼：“你拽什麼拽？昨夜的事，分明是你占了我便宜！”

說完，沈青青紅著臉甩手離去。

宋生見場麵尷尬，忙道：“我、我去為你們做些吃食！”便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招財卻漸漸覺得沈青青的話頗有深意，半晌終於反應過來，怒目圓睜：“那小跟班……敢占我們掌櫃的便宜！？”

而回了屋的二人終是覺得咽不下這口氣，隻簡單用了些飯菜便出門為此事奔波。

“若這樁生意沒個交代，便很難叫那沈青青信服，還如何留在這裏繼續調查？”簫雲旌如是對宋生說。

“若這樁生意談不成，我身為掌櫃的的顏麵何在，如何叫那姓沈的小跟班任勞任怨？”沈青青如是對招財說。

於是出了故人莊，二人一東一西，各自去打探著鬼宅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