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打回去，好爽！

“徐文浩我可以不要，但你失去的更多。你那驕傲的自信，還在嗎？”賈青青玩味地看著許願，眼裏充滿調侃。

“青青，你別說話了！”陳嬈出聲阻止，她心煩意亂，這孩子今天怎麼回事，現在什麼時候了，還火上澆油。

“我就要說，這事你們今天在警察局門口答應我的，是你說的，隻要我好好做你們的女兒，就讓許願滾出這個家。這個家，有我，就沒她，你們選吧！”

陳嬈頓時啞了，她是說過這話，但也是權宜之計，當時上了頭。

現在真捅給許願聽，她哪裏還有臉。

什麼是絕望？

絕望是自己連機會都沒有，就在別人的計劃裏被抹殺。

絕望是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父母，一言一行都在舍棄她。

許願從來沒有感覺自己這麼冷過，心頭是涼的，手是涼的，連眼淚都是冰的。

賈青青說的對，她拿什麼爭呢？以往二十五年的父母情分，再爭一爭，就什麼都沒有了。

她甚至開始有點羨慕賈青青，因為她的胡鬧，後有許青山和陳嬈買單。

那是她從未嘗試過的放縱。

以前，不敢做，以後，再也沒資格做了。

“許願，你是能理解媽媽的，對嗎？”陳嬈換了個對象。

她以前給許願當了那麼久的媽，現在隻想給賈青青當媽媽，好好養育她，這點許願應該能理解。

許願勉強斂住心神，借著徐文浩的力站起來，不知不覺淚已經流了滿麵，在下巴處凝結，落下。

她哪能不理解呢！

趕她走，就說趕她走，直截了當多好，何必來一場情感綁架。

“我走可以。但是爸媽，今天你們趕我走了，我就再也不會回來了，真的再也不會了。”

她決絕地看向許青山和陳嬈，期待自己的決絕能喚醒一點父母的愛憐。

但許青山和陳嬈的沉默，就像一把利刃，把她那點殘存的希望砍了個稀碎。

在這怪異的氛圍裏，許願感覺自己身處火籠，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徐文浩在旁邊好想說一句“許願我們走，他們不配當你的爸媽”，可是他忍住了。

此時此刻，他的任何一句維護，都是在許願的身上拉刀子。

“叔叔阿姨，你們不要許願，我要！從今以後，許願沒有娘家，我在這對天發誓，如果有一天我負了他，我就不得好死，我會讓她幸福，拋棄了這個女兒，希望你們別後悔。”

許願扭頭看向徐文浩，看見他眼裏的心疼快要溢出來。

至少現在，徐文浩還是她的。

“文浩，你來幫我收拾東西！”許願強忍著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

其實也沒有什麼東西，無非幾件衣服，一點護膚品化妝品，許願給逃難一樣，一囫圇吞棗地往行李箱扔。

徐文浩跟在旁邊，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平時裏那點小機靈此刻全都不敢再耍，隻是一伸手把六神無主的人兒拽進了懷裏。

許願的臉上全是淚，她無聲地哭著，倔強地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憋悶著，嗚咽著，似一個小獸被關在了籠子裏，找不到父母。

“許願，我在，我一直在。”他用了點力，試圖讓許願感受到自己。

也怪他沒用，沒能力，沒身份，做不了許家的主。

許願打著嗝，一下一下，慢慢平靜下來。

“我們走吧！”她擦了擦眼淚，滿臉決絕。

可是在出房門的那一刻，她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起這個房間。

書櫃裏滿滿的書，她的獎牌獎杯，還有許青山給她買的音樂盒……一切都在原本的位置。

隻有12歲生日時許青山和陳嬈一起給她買的小海豚抱枕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許願走過去撿起小海豚，抱在了回來，拍了拍，珍惜地抱在了懷裏。

“帶你走吧，不然，你也沒家了。”

徐文浩擰開把手開門，許願抬步走了出去。

客廳裏，賈青青靠在沙發背後，正得意地看著她，許青山和陳嬈見她出來都站了起來，卻沒有說話。

許願往外走，被賈青青拉住。

“你還想幹什麼！”徐文浩上前一步，推了她一下。他是真的要氣爆炸了！

賈青青也不惱，拽著那個小海豚。那是許願最寶貝的東西，每天晚上都會抱著它睡。

隻要留下它，許願絕對徹夜難眠。

“它不能帶走，我要要。”

“賈青青，你別欺人太甚。”

徐文浩把小海豚奪回來，抱在自己懷裏。他不打女人，但打賤人。

許願不理會，繼續往門口走，賈青青繼續去拉，許願轉身嘩啦一巴掌，直接甩在了賈青青的臉上。

啪的一聲響，讓幾人都懵了。

許願打人了！

乖乖女，竟然打人了！

賈青青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許願，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再碰我一下，我還敢打！”

許願一臉狠氣，她是難過，是悲傷，但不代表要一直被欺負。

況且欺負她的人，還是賈青青！

“我打死你！”

賈青青上去就張牙舞爪，許願一手扯住她的手，一拉，又往內一扭，快速啪的一下，又給了她一巴掌。

賈青青整個人都懵了，許願的力氣大不說，她不知道使了什麼招數，讓她的胳膊發麻一點力氣也使不上。

“媽媽，許願打我，你就看著嗎？！”她喊著。

陳嬈要去拉，被許青山喝住，“不許去，不許管！”

六個字像一座山，壓住了陳嬈，她動也不敢動，話也不敢說，許青山平日裏都縱著他，但真發火起來，她也沒轍。

更何況一天內，這家，早亂翻天了。

搖人失敗，賈青青看著凶神惡煞般的許願，強撐著站直了身體。

“賈青青，從今以後我們半點關係都沒有，你再招惹我，我絕不會再忍，絕不！”

說完，許願拉著徐文浩走出了許家門，沒有回頭。

到了樓下，許願還聽見賈青青在撒潑。

她的聲音穿透力極強，在安靜的小區裏咆哮。

夕陽西下，隨市的夜晚來臨。

隨市最熱鬧的，就是夜宵文化，政府管理好，對一些路邊攤很是包容，規劃出了一塊地方，讓人間煙火氣在夜裏也能釋放。

有賣炒飯的，賣醬香餅的，有賣手打檸檬茶的，有賣水果撈的……燒烤小火鍋也是一個門店接一個。

連賣螺螄粉那裏，都擠滿了人，個個吃的汗流浹背。

周婧手裏拿了一把串，站在路邊等人，螺螄粉的臭味和旁邊大哥賣榴蓮的臭味，熏得她要yue出來。

可偏偏，這裏是入口，她又不能換地方。不然一會兒許願該找不到她了。

想到這，她一臉愁容。

許願身世的事，剛剛徐文浩打電話來說了，做了許願這27年表姐，她可隻有這一個表妹。

至於賈青青，什麼玩意兒！

薛豫在對麵，真的很難忽視一個yue了一下又一下，卻依然不挪窩的女孩子。

“姐姐，看對麵！”他找到備注“天鵝肉”的微信，發消息過去。

周婧收到消息一抬頭，連忙轉了個身。

“姐姐，別躲。”

“我沒躲，臭暈了。”

周婧又老實轉過身去，下一秒薛豫已經到了她跟前，她嚇一跳差點摔倒，被薛豫拉住。

四目相對，周婧難掩緊張。

“看見我，這麼驚喜？”

“驚喜個屁，被你嚇得，沒看見嗎？”

周婧別別扭扭，滿嘴糙話。

薛豫也不惱，跟著她的眼神看，“找誰呢？左顧右盼的，哪個男人，讓我見見。”

“男人多得很，你要見哪個？先排個號。”周婧胡謅。

頓時眼前就多了一張百元大鈔。

“先見今晚這個，我看看，這是不是你一直拒絕我的理由。”

薛豫知道周婧嘴貧，跟著她貧，逗著她玩兒。

周婧把串塞進薛豫手裏，拿著這張粉色紙幣，眼睛都亮了。

天哪，她好久沒看見人民幣長啥樣了。

“薛豫，你身上還帶紙幣？”周婧大為震驚，這年頭，哪個好人家的年輕人還在帶紙幣啊！

“你喜歡，還要嗎？我還有，剛剛買東西找的！”

幾張紙幣嘩嘩就出現在了周婧麵前，五十的，二十的，一百的，好幾張。

周婧拿過來舉在燈光下看真偽，小眼睛一眯，憨厚得很。

薛豫看得心神蕩漾。

“madam，保證真的，假的你就把我抓進去！咱也好歹是吃國家飯的人，你能不能給點起碼的信任。”

周婧眉毛一揚，“我是怕你被騙！這夜市上人來人往，都用支付寶微信，你用紙幣，難免會碰上一些黑心商販。”

“姐姐真好。”

他一雙丹鳳眼直勾勾地看著周婧，周婧抖了抖，把錢塞他手裏。

“再跟你說一句，姐姐我不婚，你趕緊換個對象撩哦。”

這孩子也是死心眼，追了她都快一個月了，被拒絕了無數次，還不放棄。

難道算命的說的情劫，就是他？

她看見徐文浩的車了，揮揮手告別，串也不拿了，跑了過去。

路燈下，光暈把她整個背影都稱得模糊起來，人都上了車走了，薛豫還是不肯收回眼神。

都說姐姐是個女漢子，可他偏偏喜歡，想和她結婚。

怎麼辦呢？

他看著手裏的串，聞著這熏人的臭味，大大咬了一口。

真香！

……

“姐，你桃花來了嗎？剛剛那個男孩子還盯著你看呢！”

周婧瞄了一眼，催促徐文浩趕緊走。

什麼桃花？明明是爛桃花。

她可是發誓一輩子不結婚的，誰也別想阻擋她的大業，否則遇神殺神，遇佛砍佛。

“我看你想得開得很，還能調侃我。”

“想不開又能如何，總不能不過了，把自己關起來，哭上三天三夜，姐，我又不是三歲孩子。”

的確傷了心，哪怕有一刻釋懷，也是好的，總好過一直陷入痛苦出不來。

可這話裏的黯然，讓徐文浩回頭和周婧對視了一眼，齊齊又把視線投向了許願。

她頭抵著窗戶，看著外麵，明眼的落寞和這夜色融為一體。

許願，這是在假釋懷呢！

“阿願，不是姐說，你就偷著高興吧，賈青青是親生的又如何，狗改不了吃屎，你不在那個家倒還安穩些，在那個家，有你那拎不清的爸媽，你能好過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