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你才是小偷!
聞言,許青山有些氣短。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緩解尷尬。
說到底,徐文浩這就是子代父來找他問罪唄!他活了半輩子,還是第一次在一個小輩麵前沒了底氣。
“有什麼你說就是,不用這樣。”
態度還不錯!徐文浩暗忖了片刻,這才開口。
“叔叔阿姨,許願我是一定要娶的,賈青青我也是打死也不會娶的。她說懷了我的孩子,這事難辦,我的確沒有證據,可這也不意味著,我就要背鍋。我想呢,不管我結紮沒結紮,既然賈青青咬死她懷了我的孩子,那我們就去醫院查血,做親子鑒定,做一下,就什麼都清楚明了了。你們說呢?”
“那總得有個結果吧!”陳嬈插話。
“這就更簡單了,孩子若是我的,賈青青就是趁我不清醒沒意識,她強了我,我可以告她,她都壞我名聲了,我還在乎什麼臉麵!孩子不是我的,那她就跪下給我和許願道歉,她總不能仗著你們的寵愛欺負到我們頭上,還拍拍屁股走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徐文浩說的簡單,但許青山和陳嬈是老古董,聽見他這狂悖之詞,齊齊白了臉。
怎麼還扯上官司了呢?
“你、你、你……”許青山愣是一句完整話都說不上來。
他是管不了徐文浩,轉而看向許願,大聲問:“你也是這樣想的?”
“是!”許願直視許青山,“爸爸,孩子的問題總要解決,一直這樣拖著,青青的肚子越來越大,也不是好事。而且我相信文浩,這鍋,我們不背。”
說完她看向賈青青的屋子,賈青青還扒拉在門縫那,隻是這次門縫大了點,眼裏的毒辣這次更明顯。
許願蹙眉。她這次怎麼這麼沉得住性子?按理說到這個節骨眼早出來蹦躂了啊。
許青山還在思索著,陳嬈卻抹起了淚。
她本是個剛強的人,但這兩天,卻把前十年的眼淚都流幹流盡了。
賈青青真是個討債的,來索他們夫妻倆的命的冤家頭。
“文浩,你也知道青青年紀小,不懂事,做事沒有個分寸,畢竟她從小在孤兒院生活,沒讀過什麼書,不懂什麼大道理,做事自然就不著四六,你受的委屈阿姨知道,我會嚴加管教她的。但這事不用鬧這麼大,真到了你說的那一步,咱們臉麵上都不好看,而且我們總歸是一家人是吧,不至於的。”
在社區做了半輩子,陳嬈見過大大小小家庭矛盾數都數不清,多少麵上光,窩裏醃臢的,平時還能唏噓幾句,可真輪到自己,她也隻想息事寧人。
誰知,徐文浩不吃她這一套,也不給她臉。
“阿姨,至於的。我真的很在意這件事,這已經關乎到我個人的人格,我爸媽的教育,還有我對許願的忠誠了,我咽不下這口氣,您也不用讓我體諒,我真體諒不了……我爸都把我趕出家門了!我體諒你們,誰體諒我呢?”
徐文浩無奈捂著臉,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他偷偷扯了扯許願,許願跟著說:“爸媽,今天徐叔叔和蘇阿姨,真的很生氣!”
這是真話,她沒騙人。
陳嬈被懟回去,一下也沒了話說。
她看著許青山,心底一片黯然。今天在警察局,因為維護賈青青,從來沒有對她動過手的許青山差點打了她。
老兩口維持了一輩子的臉麵,今天丟幹丟盡。
此刻,她已經黔驢技窮了。
那些無腦包庇的話,是再也半點也說不出口。
“青青,你出來!”許青山突然喊了一聲。
吱呀一聲,門開了。
賈青青出了房門,卻站在了門口。
“走過來!”許青山怒喊了一聲。
賈青青這才跺著腳走到幾人麵前。
許願抬頭看,發現她捂著臉,但很明顯能看見臉腫了。臉上的煙熏妝沒有了,就連鼻釘也取了下來。
這是挨打了,所以才躲的嗎?
“我現在最後問你一次,你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徐文浩的。”
許青山麵無表情,冷漠得就像活閻王。
“我……”賈青青支支吾吾。
許青山冷聲勸告:“我勸你想好了再說。”
賈青青頓時噤了聲,她看著許青山,許青山就像一塊冰,眼神恨不得要把他吃了,她看向陳嬈,陳嬈也很迫切,那模樣可憐兮兮,嘴唇顫抖,好似想勸她。
她最後又看向徐文浩和許願,這兩人一臉嚴肅,眼神裏卻是不屑。
他們肯定在嘲笑她,罵她。
罵她沒腦子,罵她不自量力,罵她隻會撒潑無理取鬧。
這個家,一點也不好,許青山和陳嬈看似很在乎她,可是卻還不是要來質問她,讓她丟臉。
今天在警察局還打了她,她在孤兒院後就沒爹沒媽了,卻沒被任何人打過耳刮子,有了父母後,現在隻還被打了。
賈青青瞬間憋出了一股氣,眼眶裏蓄滿了淚水。
“想好了,就說!我隻問你,這孩子是不是徐文浩的,你隻回答,是,或不是!”
許青山把桌子拍的啪啪響。
許願從沒見過許青山這麼憤怒過,心裏多少有點難受。
賈青青抹了一把眼淚,不理會許青山,倔強地看向許願。
“許願,你是不是覺得你很厲害?”
“這孩子的確不是徐文浩的,聽見這話你滿意了?你是不是想趕我走?”
“我告訴你,別癡心妄想了,這個家裏,最應該走的人,是你,是你!”
賈青青突然激動起來,她一句句地怒喊,根本不理會陳嬈的試圖喚醒。
許青山已經連喊了兩聲賈青青,可是她愣是無動於衷。
“青青,你別再說了!別再說了”陳嬈跑去拉她,語氣裏滿是請求。
許願不解,這又是鬧得哪一出?
賈青青一個一個指頭扒拉下陳嬈的手,一臉的叛逆。
現在知道求她了,晚了!
再回頭,賈青青看著許願勾唇一笑,她臉上的兩條疤,斜斜地掛在左側臉上,格外猙獰。
“許願,你不是一直想不通為什麼他們突然對我那麼那麼好嗎,因為我賈青青,才是他們親生的,而你,就是個小偷,一個偷走我人生的小偷!”
轟隆一下,許願腦子眩暈,她有些撐不住,差點從座椅上遛了下去。
是徐文浩拉住了她。
“賈青青,你鬧夠沒有?”許願是不信的,她很生氣,心頭突然燃起來一把洶湧的火。
她的爸媽,從小就是她的,怎麼就成賈青青的了?
她不是缺愛,她是瘋了,在這裏搬弄是非。
“我就知道你不信,但由不得你不信。”
賈青青突然轉身跑進許青山和陳嬈的房間,再出來,手裏多了一個紅本本。
陳嬈想去攔,卻被許青山攔住。
許願認得,那是戶口本。
她翻到最後一頁,扔在了許願身上:“許願,戶口本做不了假,兩個月前知道我是親生的後,他們就立刻帶我上了許家的戶口本。隻有你,跟個傻子似的不知道,你還以為你多高貴呢,其實你才最可憐。”
許願拿起戶口本,顫抖著,翻到最後一頁。
在看見賈青青的名字右側那一欄“戶主或與戶主關係”裏的字是父女時,顫抖的手,頓時僵了。
許青山觀察著許願的反應,看見了她的震驚。其實他開始是想阻止的,但是又放棄了。
這事,他還是覺得許願應該知道,誰說都一樣。
賈青青此刻抖落出來,倒也省去了自己的難言之口。
許願感覺自己要窒息了,她翻去看自己的那一頁,又翻去看陳嬈的,最後翻到了許青山的戶主那一頁。
她望向許青山,又望向陳嬈,身子簌簌地抖,連聲音也顫得打擺子:“爸媽,她說的是假的,對吧?”
許青山和陳嬈對賈青青那麼好,一定是出於對賈世傑的愧疚。畢竟是救命之恩,要認真還的,認個女兒也不是不可能。
“許願啊,這事,我們一直想對你說的,但沒找到機會。”
許青山一句話,把許願打進了冰窖。
她切切地看著許青山,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四歲時,她感染水痘,許青山請假陪她三天三夜,給她吹吹,怕她撓癢長疤;
八歲時,她和同學玩兒水差點溺水,許青山嚇個半死,抱著他去上班,生怕下了班就見不著女兒了;
十二歲,她小學畢業,隨口說了一句想去看升旗,許青山說買票就買票,而後給別家孩子連續補課一個暑假;
還有十八歲成人,她考上重點大學,許青山喜極而泣……
這一切曆曆在目,做不了假的,那個愛她寵她的父親,也做不了假。
就連陳嬈,雖然嚴厲,但對她也是好的,她生病了,陳嬈也是火急火燎,她被欺負,也能跟別人幹架維護她。
他們是萬萬千千父母中最普通的父母,卻也是她的人生歸處。
怎麼此時,就不是她的親生爸媽了呢?
徐文浩也震驚,他沒想到最後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還揭開了許家的秘密。
可他為許願不值,這個家把許願當了外人。
看著許願痛苦的樣子,他心疼得無法呼吸,隻能把她緊緊摟在懷裏,告訴她自己在。
陳嬈生無可戀地坐在了椅子上,她瞞來瞞去,終究還是瞞不住,心裏也忐忑起來。
許青山點燃了一根煙,煙霧繚繞,他歎了一口氣:“許願,雖然你不是爸媽親生的,但我們從小到大是你為掌上明珠,瞞著你是我們的錯,但也是怕你跟現在這樣接受不了,養恩大於生恩,我和你媽媽,心裏還是有你的,哪怕青青是我們親生的,可你還是我們的好女兒,你還是在我們戶口本上。”
“所以這兩個月你們才絲毫不在乎我的感受嗎?”許願猛然一抬頭,盯著許青山看,想要一個答案。
現在的許青山,和她記憶中的許青山,判若兩人。
一個慈愛,一個虛偽。
許青山被噎了一句,沒再吭氣。
許願這才意識到,她在兩個月前就被拋棄了,所以才會被隨意對待,才會被一直忽視。
原來一切的偏心,都是有原因的。
陳嬈被質問,也來了脾氣。許願真的太不滿足了!
“我們對你還不夠好嗎?許願,你還想要什麼?”
賈青青這時笑了,嘶啞的笑聲,如同老婆子的喘息,尤為刺耳。
“所以許願,你說這個家我們倆要是必須走一個,那個人是你,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