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每個人的糾結

李董淮還是被拘留了。他在警局的時候真正開始害怕了。

如果公司知道他拘留，不知道會不會有處罰，他的職位會不會有影響。明年的年薪50萬啊，會不會泡湯？

家暴對一個男人的名聲是有影響的，就像黃總說的。“男人就該賺錢給家人用啊，穩穩的，我們這行最怕那種晃蕩的人。”

如果公司知道他家暴，以後對他的晉升必定是有影響的。還有同事怎麼看他？家暴男的名聲不好聽啊。而且以後很難洗白。

他不後悔打了譚琍敏，或者說就那麼一點後悔。他和譚琍敏十多年的婚姻，他知道譚琍敏忍耐力有多強。李桂芝那麼多年對這個家的侵占，她都可以忍耐著沒說過李桂芝一次重話。

他篤定的相信，譚琍敏一定會原諒他，隻要他好好哄哄她，他卡裏還有四五萬，他打算去買個包包送譚琍敏，她沒有過四五萬的包的。雖然家的錢，大多在譚琍敏手裏，但是都用來買車買房了，譚琍敏花在自己身上的並不多。他甚至都設想到譚琍敏拿到那麼貴的包包會有多開心。上次譚琍敏被他媽媽李桂芝打，他還說了一句對不起，現在他自己打了譚琍敏卻忘記了應該先說對不起。

“誰讓她非要想著離婚，把她打怕了就不會離婚了。”這個是他現在最真實的想法。

他後悔的是打了兒子，兒子背上的青紫，不知道譚琍敏有沒有給他擦了藥，上次的雲南白藥氣霧劑還有的。

還有到底誰到的110？太多管閑事了。隔壁的那三個小夥子也是多管閑事，不會下手輕點，他的手臂上，還有背上都是淤青，他們的手勁太大了。

家裏已經是深夜，從醫院回來的母子三人都睡下了。

姐姐給李秉韜擦了藥，哄著他睡著了。睡覺前，李秉韜一直問“爸爸媽媽真的要離婚嗎？那個小三在哪？我要殺了她。”8歲的孩子，他的世界很單純。李淩冬無法回答這些問題，隻能安撫他“快睡吧，不要吵到媽媽。”

床上，李淩冬還睜著眼睛，白天爸爸打媽媽的一幕還在她腦海裏麵不斷回放，那一拳一拳，就像打在她的心上，她第一次知道爸爸暴怒是這樣的恐怖。他把媽媽當成仇人一樣對待。

猙獰到變形的臉，動物一般的嘶吼，瘋狂揮舞的拳頭。

他們的矛盾那麼深了嗎？李淩冬開始回憶父母相處的點點滴滴。看不出來啊。但是爸爸對媽媽確實不好了。爸爸關心的都是外人。媽媽住院了都不會去看看。她說周末了帶弟弟去看媽媽。爸爸也不同意。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媽媽病了為什麼我們不能去看？”

“我沒空送你們。”

“我們自己打車過去。”

“她又不是什麼重病，管她做什麼？”

“難道要媽媽要死了你才去看？”

李淩冬很寒心，她知道爸爸不愛媽媽了，他們要離婚了。她上網查了離婚冷靜期的憑證，30天後就可以換成離婚證，這個就像一把刀子懸在半空中。她已經糾結了一個星期了。

她悄悄和一個最要好的同學說這件事，同學問她為什麼不直接問媽媽，她說她不敢問。

她擔心父母真的離婚，她不敢想象父母離婚後她怎麼生活？她就像鴕鳥把頭埋起來就當看不到，不問就可以推遲那個壞的結果的到來。

而今天發生的一切，把那一點點的小可能都扼殺了，他們的婚離定了。她的生活完蛋了。最可怕的是，爸爸有可能會被判刑。明天怎麼勸媽媽不要起訴爸爸呢？怎麼說呢？她要不要跪下去求媽媽？要不要帶上弟弟？要怎麼和弟弟說這件事？他們姐弟兩又怎麼求媽媽呢？如果媽媽不同意怎麼辦？

她天馬行空的想著。很晚都沒睡著，什麼頭緒都沒有。

另外一間房間，譚琍敏也睡不著。

一個月不到，她被打了兩次，母子兩個打了她。李桂芝可以說是無心之錯，李董淮卻是故意的。她覺得可笑，外人眼裏完美的婚姻，隻有裏麵的人知道已經千瘡百孔。

她從李董淮眼裏的厭氣看到了死亡的影子。拳頭落下的瞬間，她出於本能的護著兩個孩子，但是兒子還是受傷了。她問女兒有沒有受傷，女兒說沒事。怎麼會沒事，她看到有一拳是打在女兒頭上的。

她不是不想反抗，她擔心她反抗了，李董淮會打的更狠，傷到孩子。後麵鬧哄哄的，她的頭很疼，眼睛臉還有背，警察說帶她去醫院驗傷的時候，她本能是拒絕的，她不想把事情鬧大。120來了，建議她還是去醫院做個彩超，一個月不到被打了兩次頭，要注意裏麵會不會有淤血。

晚上照了片，檢查做完了，拿了藥回家，兩個孩子嚇壞了，一直拉著她的手不放，一個警察一直陪著他們。

寫了報告簽了字，警察走的時候說，明天到警局來做調解吧，他說的調解不是起訴。

回到家譚琍敏被孩子們照顧著睡下了，女兒大了很懂事。這個孩子一直都很少讓人操心。譚琍敏沒有問孩子憑證的事，她現在沒有精力去解釋這些問題。

躺在床上，她又習慣了轉的手機分身，進了Soul。

沒有剛子的消息，他應該是在照顧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兒。

已經是淩晨了，不知道剛子有沒有睡。但是譚琍敏太需要一個安慰了，她比任何時候都需要剛子，甚至希望現在就見到他。

“在？”發這個消息之前，她寫的是“我被打了”然後又刪除了。

“還不睡？”

“你怎麼也沒睡？”

“在看點資料。你今天好點沒？”

“我被打了。”但是這句又被譚琍敏刪了，換成了“好多了。”

“早點睡吧，不要熬夜。乖。”

“好。”這一句乖就夠了。

她還沒離婚，一切都是還在曖昧階段，成年人的世界，無論要得到什麼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沉沒成本太高。

她計算著成本，考量著距離。對他太熱情不好，太冷淡也不行。

床上還有李董淮的味道，她又爬起來換掉了床單被套。然後找出來檀香點燃。黑暗中檀香點燃時的那一點點亮光，明亮的就像一隻眼睛，盯著她的靈魂深處。

到底怎麼了，一切會發展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