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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女官
容安一王

第29章

詩會(2)

東祁見他飲了茶,還不生氣,抓著機會說道:“今日即是詩會,就請小王爺擬題,各位公子依題作詩,各展才華。”

李容俊推脫道:“六皇子的詩會,小王豈能喧賓奪主?還是六皇子出題為好。”

“小王爺來者是客,北梁向來講究這地主之誼,以客人的喜好要緊,小王爺就放心出題吧。”

“北梁講待客之道,南靖也講究個作客之禮,小王有幸受邀來這詩會,應該正襟危坐,好好欣賞才是,替六皇子出題,不妥,不妥啊。”

“小王爺現在人在北梁,自然要入鄉隨俗,依我北梁的規矩才是,切莫推脫,快快出題吧。”

李容俊搖著扇子細細品了品他這話裏的意思,人在異鄉,多有掣肘,幹脆扇子一合抱拳道:“那小王就獻醜出題了。”

他向亭中心踱步而去,微微晃著腦袋思考,公子們都隨他步伐看他移動,等他的動靜。

東祁依舊站在單青雲身邊,歪低了頭,輕聲說道:“你方才可有些過頭了。”

“戳笑麵虎的臉皮,不使點勁怎麼行。”

“他畢竟是使臣,又是南朝親王,不可造次。”

單青雲斜抬著眼看了看他的臉,東祁眼睛看著李容俊的方向,毫無責怪之色,隨後笑道:“你也看出他假,又不好意思撕他,我替你戳了他,你不感謝我,反而還來怪我,今天這詩,我怕是作不出來了。”

“你……在百花樓就作得出來,在留園就那麼難?”

“震齊兄何不親自下場?給自己錦上添花,你又不差。”

“真不作?”

單青雲揚了揚驕傲的小下巴,嗔道:“這不是在聽題麼。”

東祁忍不住嘴角上揚,為保持威儀,手握拳頭輕輕咳了一聲,掩一掩笑意。

“有了!”李容俊突然回頭,走到東祁跟前,說道:“這湖啊、風啊、春啊什麼的,小王想了想都是些老題目,沒什麼新鮮的,不如以這新柳作題,讓各位公子好生發揮一番。”

“好,就依小王爺所言。各位,題目已出,都聽明白了吧?”

公子們同聲稱是,都各自散開去思考,李容俊在北麵坐下,提起筆,眼望虛空,細細想著佳句。

東祁又微微偏著頭低聲問單青雲:“還不坐下開始寫?”

單青雲回道:“急什麼,先看看笑麵虎的。”

亭裏一位公子突然在西麵坐下,提筆寫詩,寫完以後,眼神落在紙上,滿意一笑,隨即拿著走到東祁身邊,拜道:“殿下,必簡的詩成了,請您過目。”

單青雲在心裏細細琢磨了一下,必簡,應該是布政司雍京修造門主使應偉物的兒子應必簡,隻是不知他現在是否進仕,官拜何處。

東祁看著這文字,將詩念出聲來:“風裁新柳葉,江映葉柳新,葉葉爭先綠,知是聖人臨。”

單青雲差點兒把打心底裏鄙視他的那口氣,嘲出聲來,這後兩句恭維東祁的諂媚勁,都要從紙上蹦到她臉上來了。

她忍不住揶揄道:“詩是好詩,隻是必簡兄台這爭先綠的胸臆,發得未免也太直接了。”

應必簡的眼角不自然地抽動了一下,隨後賠笑道:“殿下,必簡俗了,望殿下恕罪。”

“集會作詩,何罪之有,他現在是仗著我喜歡他,在這胡說八道,必簡你大可不必往心裏去。青雲,罰你把必簡的詩抄謄下來。”

單青雲抿笑著拱手作揖,故作恭敬地答了個“是”。

單青雲剛剛將應必簡的詩抄謄好,伺候小官便拿過去給在亭角的東祁看,東祁接過宣紙,一手拿起一角,一手捧起另一角,說道:“必簡你看,這手字,也值當你這新柳詩了。”

應必簡看了看單青雲的字,雙眼的光彩已沒落,說道:“豈敢,是必簡的詩辱沒了單大人的字了。”

“必簡,不必過分謙虛,你的才華,本宮心裏有數。”

應必簡微笑低頭,眼神卻越發不安寧了。

北麵李容俊小王爺也剛好落筆成詩,東祁看他放下筆,便問道:“小王爺,可是有佳作?”

李容俊也拿起自己寫好的詩,走到東祁麵前,自己大聲讀道:“日月圍黃道,春夏秋冬來,新柳依時序,萬物皆如來。”

“小王爺果然胸有闊斧,劈的是宇宙萬物,這詩大氣,又蓄禪意,絕非凡品,果然是好詩。”東祁說著話,忍不住往單青雲的方向看了一眼,略顯不安,沒想到李容俊胸中還有些文墨,讓他先發製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李容俊順著他的視線也看了看單青雲,滿臉得意,抖開扇子搖了搖,扇風呼起耳後烏發,他笑道:“不過小試牛刀,六皇子過獎了。”

“青雲,快將此詩抄謄下來,也讓小王爺看看你的字。”

單青雲早就尖著耳朵聽他的詩,這會慢慢起身去拿他的紙,緩緩落坐謄他的詩,心中也借著這間隙,胸中勾勒怎麼把他這意境給壓下去,一字一句對下來,將他的詩抄好,馬上提筆寫自己的。

東祁看了看她新謄的詩,又遞給李容俊,說道:“詩是小王爺的詩,字自然也是要送給小王爺才是。”

李容俊看了看單青雲的字,眼前一亮,喜道:“沒想到這位青雲公子的字,這麼灑落俊逸,超凡脫俗,和他這個乖張怪戾的個性,倒是如出一轍,可見怪人必有怪才,古人誠不欺我。”

青雲輕輕冷笑一聲,這人誇她一下還要附帶著罵她一句,聲音賊大生怕她聽不見似的,好在她詩句已成,揮毫停筆,將自己的詩敬送到東祁手上。

東祁先看她悠然之姿,知道她有了主意,放心下來,才讀上麵的詩句:“日月本如是,時序實無常,心無新柳意,方得如來藏。好!好詩!”

單青雲聽東祁往死裏誇的語氣,就知道把那小王爺壓下去在他心裏是有多麼痛快了。

李容俊從東祁手裏接過來看了一遍,雙眉微蹙,語氣十分之不敢相信,也遮不住失落,“沒想到單家公子,竟有如此境界……好一個心無新柳意,方得如來藏,見新柳動意,落了分別心,確實談不上見如來。”

“小王爺喜歡禪意,可惜落分別,萬物皆如來,又怎麼還有個新柳的分別心呢。”

單青雲慶幸,當日為了想辦法把小侯爺從那山上拉下來,硬啃了兩本佛經,恰好說到了如來藏中大平等,無分別心等言語,不然今日還真不一定把這小王爺壓過去。同時,也能拿正眼瞧一瞧這小王爺,這人雖是個笑麵虎,卻不是個紈絝子弟,胸中還是有點文墨的。

李容俊落寞表情不過一瞬,隨即又抬眉展顏,笑道:“今日得見單公子,果然不虛此行,從單公子這句句特意壓過小王一頭的詩來看,單公子與小王,還真是遠隔天涯,錯過多年的一對小、冤、家啊。”

單青雲聽到那“小冤家”三個字,差點兒把早飯都要吐出來,這人詩才落下風,就自賤來惡心人,忒不要臉。

她壓了壓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覺,勉強笑道:“小王爺說話真是有失身份,從來隻聽說過以詩會友,還沒聽過有誰以詩會冤家的,即是冤家,看來青雲天生跟小王爺相克,離遠一點才好。青雲本來也隻是來替各位抄謄詩句的,還是做好本分工作吧。”

說完她逃之夭夭,回到西麵,繼續把那些個公子的詩句抄好。

她雙腿跪地細細寫詩之時,窺得東祁一個人坐在廊簷下看她的字,借著這個機會偷偷多寫了一行藏在紙疊中,那幾頁送到東祁跟前,東祁看過以後,隨即歎道:“哎呀,壞了。”

離他最近的應必簡,立馬關心道:“殿下,何事壞了?”

“本宮突然想起來,今日辦詩會興致高,忘了遞信到宮裏問安,各位在這裏稍等,等本宮擬完請安信,再與各位談詩論道。”

東祁離開四角亭之前,與單青雲對視一眼,又看了看侍立在她身邊的伺候小官,等東祁走後不久,單青雲便向那小官問道:“這位小官,留園雪隱在何處?今日我喝多了水,現下想如廁。”

那位小官拜道:“請單大人隨我來。”

單青雲離開湖島,先去取了包袱,那位小官領路領到一半,一個青衣劍士便攔住了他們,支開了小官,單青雲記得,這是上次在白府時,跟在東祁身邊的護衛。

他將單青雲領到了一處幽靜小院,院中地麵皆是剛露頭的青草,院中間僅一座四麵圍竹簾的大屋,屋中都是博物架,放置著各類藍盒子或黃盒子的書籍,從湖那邊引過來的活水呈小溪環繞大屋。

兩個侍女將卷簾拉上,對屋中人拜了拜就退了下去,屋裏麵東祁背手站立其中,隻給了她背影,他側過臉,才見到那秀麗輪廓,問道:“借一步說話,是想說什麼?”

單青雲垮過小溪,走上台階,進入屋內,答道:“想跟殿下,說些心裏話。”

他突然有了莫大的興趣似的,轉身笑著問道:“哦?什麼心裏話?”

單青雲不似他嬉笑,她真誠、篤定、鏗鏘有力地回應:“世代更迭,成就霸業的心裏話!”

東祁的臉瞬間就黑了下來,一甩袖,別開臉去,冷道:“單卿,你與本宮雖興趣相投,可也沒好到這口不擇言的地步。”

單青雲走到他側麵,繼而懇切說道:“殿下的擔心,青雲如何讀不懂,陛下剛斬了殿下左右,殿下自然是要韜光養晦,避免鋒芒顯露,隻是殿下有沒有想過,陛下不如從前康健,如果什麼都不敢做,將來如何登臨大寶?”

“閉嘴!誰告訴你本宮要登臨大寶,太子在前,將來太子入主三陽宮,本宮必是良將,輔佐太子安邦治國。”

“這是殿下的心裏話,還是殿下有所顧忌,不敢說實話?”

“單青雲!你敢逼本宮?”

“青雲不知殿下是信不過青雲,還是信不過自己。青雲從小讀書識字,學的是君子之道,立德、立功、立言,青雲自認德行不壞,立言之事尚早,唯有這為君為民立功,是眼前的事。”

“青雲在道府,見過啃樹皮的百姓,糧稅亂征,工錢克扣,都不是什麼新鮮事。殿下是否還記得我們初見時,遇到的那些流寇,若他們有家可回,有飯可吃,誰樂意落草為寇,流離失所呢?”

“好人不做,去幹那強盜的事,還要怪朝廷不成?”

“不怪朝廷,怪誰?若是陛下治理有方,不縱容這亂相,哪裏會有流寇?”

“單青雲!本宮可以治你大不敬之罪!”

“殿下,你我都知道此事跟陶相脫不了關係,陶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絲毫未曾做過為國為民的好事。憑著十幾年前助聖上登位的舊功,結黨營私、欺上瞞下,如今道府官吏各個自私自利,隻會阿諛奉承,隻看陶相臉色,也都知道陶相是太子背後的人。”

“若是太子入了三陽宮,北梁是不是就要改姓陶了?不說遠了,單就這雍京城內,竟然由得像關紹德這樣的人橫行霸道,說出來簡直像個笑話。連我等世家貴族,都隻敢在嘴皮子上說說他,無人敢實際動一動他,這樣的國,百姓又該怎麼辦?”

“你汙蔑陶相,本宮看你是居心不良。”

單青雲懇切說道:“殿下,再不改變,若真等到內憂無法可解的那天,虎視眈眈的南靖,可就不會以禮相待了,非要落得個國破家亡的下場,殿下才能相信青雲的誠心誠意嗎?”

東祁雙手抓緊了單青雲的衣襟,將她的臉拉到眼前,怒道:“是誰?是誰叫你來挑唆本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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