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她恨我?
秦時曜其實一直沒走。
靠著車門抽了兩根煙,又回了車裏,本是該離開的,但好不容易今晚見到她,就總想再待一會。
讓司機在路邊找個停車位停車,然後把唐非陽和司機都趕走,他一個人在車裏坐了很久。
回憶一些事,思考一些事,計劃一些事。
已經很晚了,剛才已經準備叫代駕走了,無意間看見了對麵燒烤店的岑汐,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仔細看才發現確實是她。
腳崴了,又這麼晚了,她是怎麼一個人過來喝酒的?
喝的還挺猛,還有惡心的男人來搭訕,就,挺氣人的。
幸虧他還沒走,秦時曜望著男人離開的方向,有點忍不住想追上去再把人打一頓,剛才應該踹兩腳。
岑汐喝的暈暈乎乎的,轉頭見旁邊站了個高大挺拔的男人,多瞧了幾眼,越看越像周閑,就伸手去拉他的衣袖。
“周閑。”
秦時曜低頭看她,本就因為她一個人在這喝酒心情鬱結,見她把自己當成別人,心情更沉重,但見她仰著暈紅的小臉可憐兮兮的看著自己,心裏又是一軟。
坐在她旁邊,奪了她手裏的酒,“別喝了,一個人在這喝悶酒,膽子不小。”
岑汐被奪了酒,滿臉不高興,去搶,搶不過來就要發脾氣。
“我今晚不高興,你不讓我喝醉,我晚上會睡不著,我已經好久沒睡過一次好覺了,我就想好好睡個覺,你不疼我,我自己疼自己還不行嗎?”
喝醉就是自己疼自己?
秦時曜被她的邏輯氣笑,又因她的這些話心疼。
好久沒睡過一次好覺?需要用酒精麻痹自己才能睡著嗎?她這些年到底經曆了什麼?
“好,讓你喝。”
秦時曜嘴裏安撫著,縱容著,卻順勢握住她的手,喊來老板,讓老板幫忙把酒倒了,裏麵灌上溫水再拿過來。
岑汐現在是隻要有酒瓶就行,也嘗不出裏麵是不是酒,喝的挺歡,又是一杯一杯的下肚。
“周閑……不對,哥,是哥哥。”
她拽著秦時曜的胳膊,身子往他傾斜著,目光迷離,“哥哥,你放心,等我見了你女朋友,隻要你確確實實有了女朋友,隻要你沒騙我,我不會糾纏你的。”
秦時曜被她這聲軟糯的‘哥哥’叫的恍了神,又被她後麵的話拉回神智。
糾纏?什麼意思?她要糾纏誰?周閑?
岑汐沒得到回應,醉醺醺的小臉全是委屈,淚眼汪汪的抓緊他的胳膊。
“我真的……你就陪我吃個飯就行,逢年過節,你就陪我吃個飯就行,都沒人陪我吃飯,哥哥,你要是平時沒空,就過年吃一次也行,小婭說她最喜歡過年,可是我最討厭過年,我沒地方去。”
她把臉小心翼翼的貼在秦時曜肩膀,哭的身子顫抖。
“周閑,哥,哥哥,你為什麼啊,你明明喜歡我的,你為什麼突然丟下我,我到底做錯什麼了,為什麼你們都不要我,為什麼都不要我,霍榮華岑止荷不要我,外公說管我的,可是外公走了,外公走了你說你管我,你也跑了,為什麼都不要我啊,這些年沒有人管我,都沒有人管我……”
秦時曜在她的哭泣責問中漸漸變了臉色,還來不及思考,岑汐的身子已經搖搖晃晃的朝旁邊倒去。
秦時曜眼疾手快的攬住她的腰,她的塑料凳子倒了,他微一用力,直接把人抱到腿上坐著。
軟軟的身子跟沒骨頭似的,抱在懷裏十分舒服。
不過秦時曜此刻沒空想這些,聞著她身上濃鬱的酒氣,察覺四周因為岑汐的哭聲投過來的目光,皺起眉,喊來老板,把賬結了,然後抱著她往小區的方向走。
不知道具體樓層,秦時曜也想跟她多待一會,就先把人抱進了車裏。
兩人都進了後座,本來是把她放在一邊的,豈料岑汐手腳並用的往他身上爬。
秦時曜也不攔她,就低眉看著她,等她自己爬到他懷裏,才伸手環住,穩住她的身子。
岑汐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想睡覺,秦時曜用掌心托起她的臉,指腹慢慢的在她臉頰摩挲,小心翼翼的幫她擦去眼淚,帶著憐惜和隱晦的愛意。
眼淚似乎總也擦不幹淨,秦時曜捧起她的臉,夢裏那道白色身影糾纏他多年,如今就在眼前,就在他懷裏,觸手可及。
像是受了蠱惑般,低頭,輕輕吻去她餘留的眼淚,怕驚擾了她,動作極其溫柔。
暈暈乎乎的岑汐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憐惜,使勁往他懷裏鑽了鑽,整個人都縮在他懷裏,秦時曜不想趁人之危,克製的抬頭,伸手把她擁的更緊。
許久,他輕輕的開口。
“岑汐。”
岑汐嚶嚀一聲,秦時曜問的更輕柔,“為什麼來南堯?”
岑汐摟住他的腰,在他胸口蹭了蹭臉,有些不耐,“不是跟你說了,你來了,所以我來了。”
秦時曜知道她現在還把他當成周閑,也不氣,又問,“來了還走嗎?還回常安嗎?”
“你回嗎?你回我就回。”岑汐眉目緊皺,未舒展。
秦時曜低頭,指腹停在她哭的紅腫的眼睛,很多事要問,很多話要說,卻在見她馬上要睡過去時,又強迫自己不要操之過急。
這麼晚了,還是先把她送回去睡覺。
“岑汐。”
“嗯?”
“你住在哪一棟?門牌號告訴我。”
“唔……”
秦時曜按著岑汐報的樓棟把她送上樓,敲了半天沒人開門,岑汐身上又隻有手機沒有鑰匙,手機也早就沒電關機了。
秦時曜試圖叫醒她問她室友號碼,忽聽樓道傳來氣喘籲籲的聲音。
“你說我怎麼喘這麼厲害,電梯半天不下來,我著急看看岑汐有沒有回家啊,我爬樓梯啊!我就說早點回來,你非不讓,現在岑汐丟了吧,人不見電話也關機,燒烤店老板說被一個男人帶著往小區這邊走了,李釗我告訴你,要是岑汐出事了,我跟你沒完!”
秦時曜小心翼翼的把岑汐放在地上,在沈小婭走出來前,快步走到了電梯處,恰好電梯停在這一層,他大步走進去。
欲速則不達,來日方長,不著急,慢慢來,不能嚇到她。
岑汐和周閑,挺氣人。
他得用迂回戰術。
…………
戚帥整個晚上都是膽戰心驚的。
周閑衝到家裏暴揍他的時候,他就知道肯定是因為岑汐的事,自從岑汐從他嘴裏套出‘周閑在南堯’的秘密後,他就總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這幾個月一直擔心著這事,就怕岑汐真來南堯,結果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他想著反正挨了揍了,不能白挨了,就苦口婆心的勸了一番,結果又迎來一輪拳頭,嚎叫時岑汐的一個電話救了他。
剛鬆了口氣,岑汐那丫頭一句話,周閑直接把手中的酒杯捏碎了。
好不容易等電話掛了,他正琢磨著要不要勸一句,那可怕的男人竟直接拿起酒瓶往嘴裏灌,臉色陰沉的像要吃人的猛獸,眼睛都是紅的。
戚帥實在看不下去,伸手奪了他手裏的酒,“老大,不能再喝了,再喝身體受不了。”
周閑抬腿就踹他一腳,通紅的眸子恨恨的瞪著他。
“還不都怪你,沒腦子就把嘴閉上,你不告訴她能有這些事?”
戚帥想說他不是沒腦子,是岑汐那丫頭腦子太好使,太會坑人了。
當時那通電話他真的被岑汐挖坑了。
岑汐:“你把周閑在南堯的地址給我。”
他:“啥?老大不在南堯啊,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裏,我聯係不上他。”
岑汐:“我昨天下午三點在南堯的新天地購物中心外麵看見他了,他穿著黑色休閑服,我在馬路另一側,過去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他:“啊,你來南堯了?老大不是說你這輩子都不會來這嗎?因為你不來他才來了。”
岑汐:“所以周閑真的在南堯,對嗎?”
他:“……”
岑汐:“因為我不會來南堯,所以周閑才來了,所以他是在躲著我嗎?”
他:“……”
岑汐:“那這通電話你不要告訴他,我沒去南堯,是我同事去了無意間把他拍進了照片裏,我隻要確認周閑好好的就行。”
所以那通電話後岑汐一直沒動靜,是要悄悄的過來,怕打草驚蛇把周閑嚇跑了?
岑汐來了南堯……
“老大,剛才你是答應岑汐留下了吧,她如果留在這裏,萬一碰上霍家的人怎麼辦?”
戚帥拿來醫藥箱給周閑處理手上的傷。
周閑黑沉的眸子深不可測,麵無表情道:“碰就碰上,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你有辦法讓她離開?”
戚帥想說隻要你離開人姑娘肯定就離開了,見周閑那陰沉沉的臉色,隻能換一條思路勸。
“老大,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你想給岑汐的,並不是她想要的,連我都能看出來,她想要的從來都是你,等到她知道真相的時候,她或許會恨你的。”
周閑把煙按在煙灰缸裏,餘留的一口煙竄進胸口,湧起一陣無法言喻的沉痛,壓抑的令人要窒息,他看向戚帥,冷笑。
“恨我?我怕她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