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整整一月的時間,我才從悲痛中勉強緩過神。
而這一月間,祈堯不曾回來,也不曾向我相府寄過一封書信。
萬念俱灰,我決心退婚。可我爹卻在那時,忽然出了事。
大楚因北伐征戰,國庫空虛,恰逢鄒縣洪災頻發,民怨沸騰。
臨危受命,我爹帶領家丁夫役,漕運北邊軍糧南下,親自到鄒縣賑災。
卻在長江下遊突遭土匪襲擊。
賑糧被掠奪一空,內憂外患下,天子震怒,龍威蔓延到李家。
我爹重傷未愈,卻為向天子告罪,在朝天門下跪了一天一夜。
暴雨滂沱,我爹身上多處刀傷崩裂,鮮紅的血淌了滿宮道。
他的脊背卻一直不曾彎下過。
第二天,卻被十八世家奏疏。
說我爹覬覦賑災糧已久,此番偷襲事出無名,不過是李家在自導自演。
而領頭上書的,正是祈家。
祈家見我李家犯下滔天大罪,勢力日薄西山,不願再延續與我之間的婚事。
他們害怕我爹存了一口氣,會攀附上祈家,便要一擊斃命,打得我全族翻不了身。
我爹是開國輔臣,清廉半生,天子自然不信。
但壓不過朝臣口舌。
於是,除了我被有心之人保下,打入教坊司外。李族上下三十八人,連帶家仆,全部判於秋後問斬。
斬首那天,百姓為朝廷懲治貪官汙吏,在斬首台邊上鼓掌喝彩。
我被綁縛在一旁柱子上。
看著我族人的腦袋一個一個掉下,鮮血濺了我滿身。
那血燙得嚇人,我崩潰大叫,奮力掙紮。
猛然抬頭間,卻見祈堯和一女子倚在對麵閣樓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正是那晚和祈堯親吻的女子。
她望著我時,眸中皆是憐憫和歎息。
腦子裏最後一根弦斷了,我如野獸般嘶吼出聲,瘋了般往身後的柱子撲去。
人群卻笑得更歡。